她和他从小就不合拍,一天不怼就吃不下饭,也睡不好觉。
直到突然有一天,许薇发觉自己。
估计,也许,应该是。
喜欢上陈汉山了。
……
一个雷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傍晚。
她站在学校大门口,对‘偶遇’的陈汉山笑了一下,主动打了个招呼。
少年眼皮一跳,缓缓抬眸。
许薇仍旧弯着眼,示好般伸出手。
陈汉山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定睛一看——
一把雨伞。
他仿佛第一次认识她,半天没说话。
良久,像是想到什么,他极为难以置信地质问,“我只是吃了你根雪糕,你就打算手持武器和我单挑?”
“……?”
1.
六月,韩城积攒的热气闷而燥。
蓝湾别墅区,一栋别墅内开着16度冷气,将热意隔绝在外。
这间房从空间上来说很宽敞,但乍一瞧却有些无从下脚。
浅色木地板上,随手扔着的校服、团成一团的白色袜子、一地的试卷,再往里,有一架立式钢琴,因为许久没有使用而生了灰。
钢琴顶上还放着把小提琴盒,一侧是倒在地上的乐谱架。
从主人的尿性来看,大抵是某次不小心撞倒,而后宁肯看着歪七扭八的乐谱架碍事,也绝不伸出她金贵的手指去扶一扶。
六点半,闹钟准时响起。
响了半分钟,床上的人动了一下。
但也只是动了一下。
闹钟响了停,停了又响,一直响到了六点四十五。
十五分钟内,共响了7个闹钟。
床上的人纹丝不动。
直到房门被敲响。
许妈靠着门,冲里喊:“许薇同学,你这闹钟是放给我听的?”
门内一片祥和,且安静。
许妈又敲了几声,“许薇,快起了,你陈叔这两周请假了,没人送你,一会儿迟到了。”
说完,她又念叨了句,“起又起不来,设这么多闹钟,跟谁表明决心呢?”
门里仍旧没有动静。
许妈又喊了几遍。
里头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许妈的脾气也上来了。
“装听不见是吧?”
许妈冷笑一声,说:“行,许薇,出息了……这样吧,我给汉山打个电话,让他带你去学校怎么样?”
房门内安静三秒,有了动静。
隔着门,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听不真切,隐约里还听到了空调遥控器的声音。
而后,门开了。
一股逼人的冷气窜了出来。
许薇立在门边,白衬衣扎进了格子裙里,大约是急了,边缘还有些凌乱,黑发柔软地披在肩上,眼底带着未褪的睡意。
室内的光从大开的门里映过来,打在她身上,光影切割,她的五官变得清晰而有质感。
纯良而无害,仿佛幼年白猫盯着人看。
有那么一秒,许妈是心软了的。
但也只有一秒。
“许薇,我说了多少遍了,晚上睡觉调26度,你又开16度!”
许妈回想起刚才听见的滴滴声,声音拔高,“你刚起来调的26度是不是?!”
“……”
许薇最后一点睡意消失不见。
“没。”她嗓音还带着点刚睡醒的哑。
“没什么没,说再多你也不打算听是吧,滚去洗漱,也不看看几点了。”
许薇没说话,转身拐进卫生间。
刚要进去,忽地一顿,停了下来。
她偏过头,看向许妈。
“干什么?还要我抱你进去?”
“不是。”
许薇诚恳地看着她,“我这次考得没那么差。”
许妈一愣:“什么?”
许薇换了个说法:“只是赖个床。”
许妈皱起眉,刚想问她在放什么洋屁。
不等她开口,许薇接着道:“不用拿他来惩罚我吧?”
“……”
许妈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拿陈汉山逼她起床这事。
许薇说完,转过身,进了卫生间。
小声嘀咕了句,“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吧……”
许妈:“……”
许薇再出来时,已经快七点了。
一中的迟到时间是七点半。
她背上书包,一口喝完牛奶,嘴里叼着面包,就去穿鞋了。
许妈看着她一气呵成的动作,说:“谁教你的先喝牛奶再干吃面包的?不噎?”
许薇蹲下身系鞋带,含糊不清道:“要迟到了。”
“怕迟到你不能早点起来?”许妈走过来给她提书包,让她起身时不至于被重量压住,“你这种找死的破习惯是什么时候学来的?”
“偶尔这样,不会死的,”许薇揣上手机钥匙,往外走,“走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坐公交应该是来得及的。
从家走到车站仅五分钟。
然而这个天气闷热得紧,走了一会儿,许薇就热得不行,尤其是刚从16度的房里出来。
她扫了一眼车,还没来,便去买了瓶冰水解热。
七点零五,车来了。
这个时间点,上学的上班的都挤着,人多,天也热,车里的窗都给关上,开了空调。
许薇拉着拉环,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还是打车了,不该抠门这一下。
车摇摇晃晃驶出,路上急刹、加速,晃动着。
许薇站不稳,几乎挂在拉环上,挤在人群中间。
更微妙的是,不知是今早吃早饭的方式不对,还是刚才喝了冰水刺激了胃。
在这种摇晃之下,人挤着,窗封着,没有新鲜空气的闷。
她感觉到胃里有些不适。
短短十来分钟的车程,变得难熬起来。
尤其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胃里的不适越发强烈。
几乎是车刚停在校门口,许薇就冲了出去。
七点二十,一中门口的学生多了很多。
其中有个高个子男生,站在停车区域,正在锁车,一边锁车,一边望着四周,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锁了两三分钟车后,不知道看到什么,他的视线定格在某处,而后手下动作加快,一秒锁完车,把钥匙放回口袋里,走了过去。
许薇下车以后,并没有因为新鲜空气和宽敞的空间而减缓胃里的不适感。
她走向校门边上的垃圾桶,余光里,似乎有人走了过来。
“哎,怎么在哪儿都能碰到许某——”
男生话还没有说完。
许薇侧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冲着垃圾桶干呕了一下。
“……”
陈汉山看着她,好半天,才道:“你看见帅哥的反应是呕吐?”
许薇又干呕了一下,但什么也没吐出来。
缓了缓,她才慢慢直起身,“我一般只看见狗才吐。”
陈汉山笑了一声,“许某人,眼睛不好可以不用,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少管爸爸。”
许薇侧身去摸刚才买的冰水,正要打开,就被人夺走了。
“刚吐完喝冰水,你什么毛病?嫌胃太舒坦了想给它找点刺.激?”
陈汉山把水放进了自己包里,“晚上来拿,我先给你保管着。”
许薇看他一眼,“想喝就直说,抠门精。”
“我他妈——”是为了谁?
陈汉山险之又险地一个急刹,把后半句咽了回去,改口道:“对,你有意见?”
“拽,”许薇冲他竖了个大拇指,说:“拿去吧,虽然你不孝,但爸爸不能不仁。”
“当爸爸上瘾了?”
陈汉山和她一起往教学楼走,“请问许某人这次物理考了几分啊?这么嚣张?”
许薇“啧”了一声,“管好你自己,明白?”
说完,她顿了顿,道:“问我之前,你看过自己那惨不忍睹的英语分了?”
“看了,怎么?”
陈汉山侧眸,望着她,“很关心我的成绩?”
“伟大的父爱罢了,”许薇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稍微重视一下吧,小陈,像这种有手就行的学科,我从初中起,到现在,就没考过两位数的英语分。”
“……许某人,”陈汉山垂眼看了一下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足足两秒,才收回视线,笑了一声,“我有的时候就很欣赏你这种迷之嚣张。”
许薇谦虚地摆手:“没有的事,我这么低调一个人。”
“赌么?”
“嗯?”
许薇问:“赌什么?”
“这次总成绩。”
“啊,”许薇一副“明白了”的表情,“想孝敬爸爸不好意思直说是不是,没事,说吧,想送我什么?”
“要点脸对你来说非常难吧?”
陈汉山几乎要气笑了,没忍住抬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手底触感柔软而温暖,指尖不受控制地蜷了一下。
他顿了顿,状似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进去吧,课间成绩就出来了,赌注晚上放学再说。”
许薇抬头一看,已经到14班教室门口了。
而陈汉山在隔壁的15班。
“晚上……”
许薇刚想说点什么。
因为陈叔请假了,她这两周得独自回家,而陈汉山是骑车上下学,如果约在晚上,那很可能得一起回家。
和陈汉山同行……这是种对自己灵魂的玷污。
“怎么,输不起?”陈汉山盯着她,语气非常挑衅。
“……”
许薇说:“行,放学见分晓。”
她说完,进了教室。
此刻时间距离迟到仅剩下一分钟。
她不紧不慢地回到自己位置,翻出了桌内的理综卷。
“咦?”
同桌顾起看了过来,“物理新星居然要对答案?”
前桌兼物理课代表沈驭风听到这话,转了过来,“发生了什么,让你有了不该有的奢望和期待?”
众所周知,物理新星许薇,一位典型偏科人才,物理曾创下14班最低分——27分。
110分的满分连蒙带猜都只有27分。
在这种情况下,许薇是不会在考完试以后对物理答案的,这毕竟……多少有点自取其辱。
许薇没理这两人,自顾自地对起了物理答案。
从选择题开始,一个一个对。
一分钟后,她疑心自己看错了,又重新翻回去再对了一遍。
“再看两遍,答案就能变成对的了?”沈驭风看着她的动作笑了起来。
许薇没理,继续对选择题答案。
没看错。
一共8道选择题,5道单选,3道多选。
她只对了1道单选,半道多选。
半道多选。
——这还是她每道多选题都保守猜测,只猜了一个选项上去,以保证每道多选题都有百分之五十及以上的几率猜对。
“……”
毁灭吧。
她“啪”地一声,把卷子扣回了桌肚里。
沈驭风大笑出声,“别这样,许薇,卷子是无辜的。”
许薇趴了下去,脸贴在书上,闷声道:“牛顿没有心。”
顾起也笑了,“小薇,一碗水端平吧,还有伽利略。”
“还有开普勒,”沈驭风补充,“还有卡文迪许,还有……”
“……闭嘴。”
许薇闷了一分钟,坐起来刷数学卷子。
她刷数学卷子很快,几乎不怎么动笔,前面的基础简单题只看,偶尔写一两个数字或公式,遇到有意思的会做一下。
她的重心一般放在压轴题上。
第一堂 课是物理课。
老师进来的时候,她刚好想出了压轴题最后一问的思路。
她抬起头,看见物理老师是笑着进来的。
她眉梢扬了扬。
难道,她物理考得也没有那么糟?
物理新星没有对后面的答案,因此还有一点幻想的余地。
“你们班这次考得可以啊。”
物理老师走进来,把书扔在桌上,开电脑,插u盘,点进成绩表里,因为电脑配置不行,没有立刻显出来。
他索性直起身,接着说:“听说你们班这次有一个数学满分的。”
下面有人笑着应:“老师,别把我成绩说出来啊,低调点儿,我不想让大家嫉妒我。”
“哇,你真的是好不要脸啊。”
“许薇说她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不知是谁调侃了一句。
物理老师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微妙,他转向了第一排最中央的许薇。
“你对物理答案了么?”
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不知怎么,响起了窃窃笑声。
许薇舔了舔唇,道:“对了。”
“那我问问,”物理老师俯下身,指节敲着她的桌子,直视她,“你是对我有意见,还是对物理有意见?”
许薇唇动了一下,似乎准备说点什么。
物理老师却直起身,侧头看了一眼白屏。
恰在这时,成绩表显了出来。
每个人的单科成绩与总成绩,包括单科排名与总成绩排名,全在上面。
排名第一的是沈驭风。
语文125,数学142,英语137,物理102,化学88,生物78,总分672,年级排名29,班级排名1。
第二个,是许薇。
语文140,数学150,英语150,物理25,化学99,生物88,总分652,年级排名45,班级排名2。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25分!”
“救命,这是创下新低了吧?”
“牛顿要被她气得活过来。”
班级一阵喧哗,笑声大到隔壁班都能听见。
许薇:“……”
物理老师的鼠标点在25上,表情非常一言难尽,尤其是她上面那位的物理分数是102。
他深吸一口气,道:“许薇,大课间拿着卷子到我办公室来。”
“……好的。”
2. 麻烦帮我叫一下陈汉山
话落以后,物理老师并没有多提,只把成绩表给大家看了看,而后继续讲起了卷子。
班级氛围活跃,很快便进入正题。
许薇垂眼望着物理题,却没怎么听。
她的物理基础约等于无,因此,即便是听了……也基本听不懂。
只听了两分钟,她默默地翻出了刚才刷的那张数学卷子,把压轴题的思路写了上去。
途中,物理老师看了她一眼。
但并没有出声阻止。
直到下课,她刚好刷完了第二张数学卷子的选填。
“也稍微看一下物理吧,”物理老师收起书和试卷,看向她,“但凡考个70分,你都能冲A大了。”
物理老师叹了口气,说:“基础题简单,很好抓,现在还有一年的时间,以你的学习能力,好好弄,上90也不难。”
“……啊,好。”
许薇应了一句。
她不知道物理老师对她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
她只知道,高一那年的物理课。
她低下头去捡不慎掉落在地的笔,再抬头时,黑板上的例题就从一加一的难度跳转到了微积分的难度。
这致命的弯腰,直接导致了她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听懂过物理课。
她扫了一眼课表。
下一节是化学课。
她翻出了化学书和练习册,接着做起没刷完的数学卷子。
过了会儿,班级里似乎有些吵。
而后,她察觉到同桌站了起来,似乎在分着什么东西。
“许薇,来,给你的。”
她抬起眼,桌上已经多了一杯饮料。
“这什么?”
顾起把最后一杯分到了沈驭风手里,这才坐下来,说:“牛奶。”
“……”许薇看她一眼,“谁送的?”
顾起把吸管插进奶茶里,喝了一口,道:“你暗恋对象送的。”
沈驭风闻言,转了过来,“听她放屁,陈汉山送的。”
许薇眉梢扬了一下,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他送的?送来做什么的?确定以及肯定,以及一定,没有下毒?”
“……”
顾起抬手拍了拍她的肩,“你好敏感哦。”
许薇没应,垂下眼,仔细打量了一下牛奶,没有异常,又伸手去摸,温热的。
她又看向同桌正在喝的饮料,也去摸了一下,触感冰凉。
“不一样?”
许薇“啧”了一声,“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顾起:“不是,这么热的天,谁会喝热的?按逻辑来看,他给你送冰的,你才该考虑他是不是没安好心吧?”
许薇想了一想,觉得有那么一点道理。
“那他送饮料干什么?”
沈驭风抢答:“这个我知道,陈哥说是为了庆祝你勇创物理新低,破了14班物理历史最新低,25分。”
“……”
“他是不是有病?”
现在可以确定了,这杯大夏天送来的热牛奶,只是用来膈应她的。
第二堂 化学课,是班主任的课。
老胡从前门一进来,视线就如X光线扫了过去,一圈完毕,最后定在许薇身上。
“成绩出来了,你们都看了吧?”
班上的人稀稀拉拉回应,“看了。”
“某些同学考得什么狗屎,自己心里应该清楚吧?”
说这句话时,老胡是看着许薇的。
“某些同学”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14班的老师大多都年轻,因而班级氛围一向不错,和老师的关系也非常好。
老胡说完,班里的笑声就藏不住了。
底下一阵喧哗。
“是说某位万年老二吗?”
“啊,就那个谁,那个物理新星是吧?”
“新来的,请问某些同学是指某位许姓同学吗?”
许薇:“……”
老胡原本还想说点什么,被同学这么一打岔,气也气不起来了,“说的是谁,自己心里有数啊。”
他翻开理综卷,低头看向许薇。
继物理老师以后,敲响了她的桌子。
老胡点名指姓:“某些同学。”
“……”
许薇:“知道了,老师。”
“课间来我办公室啊,某些同学。”
“……好的。”
老胡直起身,看向借机笑着闹着的同学,“行了,差不多了啊,上个课不关心课堂内容,关心某些同学的成绩干什么,也别在这幸灾乐祸,人物理25分,总分也能上六百五,你们呢,物理七八十的,那个谁,顾起,说的就是你,总分还没六百,在那儿笑什么?”
“卷子拿出来,接着上次的讲。”
班上响起窸窸窣窣的纸张翻动声,人声渐渐消失,变得安静起来。
“这次考得是挺难,尤其是化学,年级里一个满分都没有,最高的才99,”说到这里,老胡没忍住,又看向许薇,“最高分那个,我就问问,甲烷的烷你给我写成完蛋的完是几个意思?侮辱谁?这种低级错误能不能……算了,你给我抄两百遍甲烷,明天交给我,我会数,少一遍多抄一百遍。”
班里又爆出一阵笑。
许薇:“……好的,老师。”
这堂课结束以后,她默默地抱着理综卷、物理书、化学书,去了办公室。
刚一进去,语文老师抱着保温杯,笑眯眯地走过来,拍了拍她肩,“考得不错,这次作文选题很新,下次再接再厉。”
说完,塞了一块枣糕到她手里,“老师给你开小灶,悄悄的。”
一旁的英语老师就笑了,“哎,你这样,我不表示点什么,是不是不太行啊?”
说着,从抽屉里搜出块进口巧克力,也塞进了许薇手里,“看在你满分的份上,你在我课上写数学的事儿,我就放你一马了。”
许薇装乖点头,“谢谢老师。”
下次还敢。
“许同学,收得挺开心啊。”
物理老师隔着办公桌,投来死亡视线。
“……”
语文老师笑道:“学生偏科嘛,正常的,平常心对待就行。”
“哪个理科生物理25分?”
物理老师灵魂发问。
办公室静了静。
许薇默默地挪到了物理老师那儿。
“你答题卡呢?”
许薇掏出答题卡,递给他。
物理大题的区域,一片白,胡乱写着几个不知道从哪里扣来的公式。
总体来说,就是一张货真价实的25分答题卡。
物理老师感到头痛欲裂,不知从何下手。
“你要有陈汉山.物理分一半高,我都烧高香了。”
14班和15班上课的老师重合度很高,学生也经常会被拿来对比,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物理老师一边念叨着,一边看她的错题,勾划下她的重灾区。
基本上可以说是,全都不会。
许薇站在旁边看老师划重点,忽地问:“老师,他这次考得很好吗?”
物理老师头也没抬,不咸不淡道:“他哪次物理不是满分?你以为人人跟你一样,上物理课做数学卷子?”
被当面戳穿,许薇并不愧疚。
但是将她和陈汉山作比较,她是不乐意的。
许薇问:“那他物理满分是因为他在物理课上做物理卷子吗?”
“……”物理老师笔下一顿,“许同学,不要用你的恶意去揣测其他热爱物理这门学科的同学。”
物理老师约谈完毕后,她没回去,而是转向班主任的办公桌。
老胡刚好续完保温杯里的水,看到她,下巴一抬,“自己搬个椅子坐。”
许薇依言坐在边上。
“年级开了个培优补差的课,我准备给你报个物理。”
许薇唇动了动,想拒绝。
老胡瞥她一眼,“没问题吧?”
“……”许薇说,“完全没有问题。”
“行,没啥事了,回去吧。”
许薇起身,把椅子归位,正要出去。
“哎,等会儿。”
物理老师忽然叫住她。
许薇看过去。
“老胡提醒我了,”物理老师说,“许薇,你去隔壁班把陈汉山叫过来,我也跟他说一下这个事。”
许薇嘴张了一下,非常想拒绝。
但转念一想,她25分要上物理培优补差,他满分也要上,那岂不是和她没区别?
那他考满分。
有什么可拽的?
许薇应了下来,去了15班。
大课间时间比较多,非常适合打球,因而班里有一半的男生都摩拳擦掌准备下去一展身手。
几个男生站在后门边,大约是在等人,一转头看见许薇,有认识的主动问起,“找谁?陈汉山还是陈哥?”
许薇礼貌地说:“麻烦帮我叫一下陈汉山,谢谢。”
男生探头进去,大声喊:“陈哥,赶紧的,让我们等就算了,还让人许薇等你吗?”
听到这一声喊,陈汉山下意识地抬了下眼,看了过去。
许薇就站在后门口,手里抱着书和卷子,白衬衣扎进裙子里,安静地望着他。
又乖又纯。
陈汉山视线一错不错,本能地向她走了几步,而后似是意识到什么,转过身把手里的东西放回了桌上,才又走过来。
他眸色黑,此刻像是折了层光进来,唇边带着隐约笑意,“找我啊?”
许薇点点头。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语气有些吊儿郎当,“说吧,什么事儿,我勉为其难听一下。”
许薇说:“你也可以不听,物理老师让你去一下办公室。”
“……”
3. 都听你的,行了吧
陈汉山走出教室,带着她往走廊走了几步,走到一半回头说:“我不去打了,你们叫陈汉山吧。”
几个男生顿时鬼叫起来。
“哎,别呀!”
“物理老师叫你能有什么事儿,顶多就是让你别在他课上做化学。”
“对啊,等都等了,还差这一会儿吗?”
许薇侧头看他,“你上物理课做化学?”
陈汉山还没来得及回。
边上的男生先一步说:“陈哥就没在物理课上干过和物理相关的事。”
回想起物理老师的那句“许同学,不要用你的恶意去揣测其他热爱物理这门学科的同学”。
许薇露出了一个非常微妙的笑容来。
陈汉山挠了一下鼻梁,有点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什么。”
他接着往办公室的方向走,没回头,手朝后挥了一下,“我真不去啊,你们叫陈汉山吧。”
也不理后面呜哇乱叫的男生。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拐角,拐过去再走一段就是办公室。
他侧过身,问:“老师叫我做什么?”
“让你去上物理培优补差吧。”
提起这个,许薇神气起来。
虽然只考了25分,但她的表情像是考了满分。
甚至还透着一点小得意。
“考满分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补课。”
走廊的侧边没有封实,而是类似于阳台的设计,能够看见底下风景。
而六月的天光灿烂,此刻正从廊边映进来。
她仰着脑袋,皮肤在光下白得近乎剔透,眼底是莹莹碎光。
仿佛神气活现的小狐狸。
他垂着眼,目光定格。
足足两秒,他才笑了一声,语气拖长,“许薇,你都说了,是培优补差,我呢,很明显,是去培优的。”
他伸出手,状似自然地揉了一下她的脑袋。
“所以,别用你25分的思维去理解物理老师对满分选手的偏爱,”他学着她的语气,“明白?”
“拿开你的爪子。”
许薇“啧”了一声,又说:“不准学我。”
“学了又怎么样?你申请专利了?”
陈汉山收回手,吊儿郎当地问。
许薇看他一眼。
两人对视了会儿。
陈汉山先败下阵来,说:“你是老大,都听你的,行了吧。”
许薇这才放他一马。
两人一同进了办公室,许薇只到门口就停下了,扬了点声,“老师,带到了。”
“行,去吧。”
许薇转身回教室。
很快便消失在视野范围内。
陈汉山慢慢收回视线,转过身,走到物理老师的办公桌边。
“年级开了个培优补差的课,我打算给你报个物理的。”
物理老师开门见山,说:“一是可以多了解一下其他物理学霸的解题思路,二呢,你也可以多帮助一下物理薄弱的学生,和别人讲题也能帮你巩固一下知识。”
陈汉山“啊”了一声。
“怎么?”物理老师看向他。
陈汉山吊儿郎当地笑了一下,实话实说:“老师,我物理考满分,就是为了不用再学物理。”
物理老师噎住。
而后,他拿书不轻不重地敲了下他的脑袋。
“找揍?”
陈汉山没躲,脸上还是笑着,语气却正经了点儿,“老师,我真不想去。”
物理老师盯他,几秒后,问:“理由呢?”
“老师,你也知道,我英语这块比较薄弱,”陈汉山说,“我主要是想用课余时间学习一下英语。”
“学英语?”
物理老师嗤笑一声,“你说你学数学都比这靠谱点儿,谁不知道你,还学英语,是想去学篮球吧?”
“人家隔壁班的沈驭风,物理考了102,都主动要求来上物理的培优补差,你还不乐意。”
陈汉山遗憾地说:“那可能是他还没学到我这个水平。”
“……”
物理老师指着大门,“那边滚。”
从办公室出来,刚好撞上准备下去打球的那群人。
一见到他,众人纷纷打起招呼。
“陈哥,一起去啊,这不凑巧了。”
“哎,都说了等你了,你看,这不刚好,走走走,一块的。”
人群最后的陈汉山走过来,搭上他的肩膀,“走啊,一起。”
“算了。”
他看了下表,若有所思地说:“一会儿有点事。”
“不是,你能有什么事?”
陈汉山说出众人所想。
大家都一块出声挽留。
“别呀,陈哥。”
“什么事啊,我们给你弄,行不行。”
“就等你带我们飞了,陈哥,去吧。”
陈汉山看着他们,忽地笑了一下,说:“我和你们这群脑子里只有篮球的人是不一样的,知道吧?”
“哇,这个人搞歧视啊。”
“哎,不去归不去,怎么人身攻击呢?”
陈汉山看他一眼,忽地转向众人,说:“要不你们先下去打着,我一会儿下来。”
众人犹豫了一下,都看向陈汉山。
“我真不去,你们去打吧。”
这话过后,几个男生才拐进楼梯。
等人都走了,陈汉山才问他:“怎么,物理老师找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陈汉山说,“他就问我去不去补物理课。”
“补物理课?”陈汉山没明白,又问,“那你去吗?”
陈汉山一脸莫名其妙:“我有病?物理满分还去补物理课?”
“……”陈汉山冲他竖起了大拇指,“你牛逼。”
说完,他又问:“那你到底什么事儿?总不能是要去学习吧?”
“怎么就不能?”
陈汉山很震惊:“你要学习?”
“不学,”陈汉山往教室走,“随口说说。”
陈汉山跟在他后面,“你……”
话才起了个头,就看见他从桌里抽了瓶已经喝过的矿泉水出来。
现在天气热,有时候能够在超市买到冻成冰块的水,半化不化,不仅能喝冰水解热,还能隔着瓶子用冰解热。
陈汉山手里的那瓶估计放了一阵,已经化了一半。
他晃了一下瓶子,冰块与塑料瓶碰撞,发出扰人的声音。
“啧。”
他看了一眼,表情似有不耐,而后又扔回了桌里。
“你说的有事儿就是回来看这个破矿泉水瓶?”
陈汉山抬眼看他,“这还不重要?”
“……?”
陈汉山:“这哪里重要?”
“不是,”陈汉山非常难以理解,“你看这个破瓶子干什么?”
陈汉山理所当然:“我看它化没化,有问题?”
顿了顿,他补充道:“水瓶就水瓶,什么破瓶子,你会不会说话?”
“……”
陈汉山有些凌乱。
一时之间,他竟不知从何开始吐槽。
反倒是陈汉山的同桌听到了,问起来:“陈哥你想把冰融了吗?”
陈汉山侧眸,“你有建设性意见?”
“这个简单啊,”同桌说,“教室开着空调的,冰化得肯定慢些,陈哥你拿到外面走廊上去,放一节课,直接变热水。”
陈汉山挑了下眉,“万一有人偷了怎么办?”
“……”
同桌唇动了一下。
陈汉山无语:“没有人会偷你一瓶矿泉水,而且还是喝过的。”
陈汉山问:“真的?”
“……”陈汉山说,“你哪来的自信认为会有人觊觎这两块钱?”
陈汉山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在上课铃声响起前,把水瓶放在了走廊上的长椅上。
许薇回教室以后,撕了一张空白的纸,开始抄甲烷。
抄到五十遍的时候,顾起从外面回来,和沈驭风两人说闲话。
“我刚看见走廊上的成绩单已经贴出来了,这效率无敌。”
沈驭风说:“成绩表没什么好看的吧,年级上前几一直是那几个人。”
“谁要看前几啊,”顾起笑起来,“我主要是看看,物理新星的物理到底是不是年级倒一。”
一说到这个,沈驭风兴趣来了,“结果呢?”
“不是,”顾起表情很遗憾,“只是前三百名里,物理倒一。”
沈驭风笑问:“那物理正一是谁?”
“好像是隔壁班的陈汉山,满分,排名和许薇挨着的。”
许薇笔下一顿。
排名挨着,意思就是两个人的排名是前后关系。
想起赌注,她有一点儿坐不住了。
眼见为实,她索性起身去外面走廊看年级的成绩表。
刚走到一半,余光里看见隔壁班教室外面的长椅上,摆着一瓶矿泉水瓶,里面还有冰。
很有些熟悉,和她早上买的那瓶相似度极高。
而且她喝水有个习惯,喜欢在包装纸的边缘撕一条缝,因为这种水瓶随手一放很容易和别人的混淆。
她凑近仔细打量,包装纸边缘果然有一条缝。
这水瓶就是她的。
她随手把水瓶拿起,继续往前走,去看成绩表了。
列表很长,年级第一名是710分,第二名却断崖式下跌,变成了691分。
这一次的考试难度很大,以至于上700分的只有一个。
不过她并不关心别人的成绩,目光一路下滑,定格在了第44名。
陈汉山,语文123,数学150,英语88,物理110,化学94,生物88,总分653,年级排名44。
“……”
4. 做亏心事了?
就那么的刚好,在她前面。
……靠。
怪不得。
这个人肯定是以某不可说手段提前获知了成绩,所以才会如此信誓旦旦地要和她赌!
早上还在那里装大尾巴狼,其实早就心知肚明,就等着坑她。
好阴险!
许薇拳头捏紧了。
回教室以后,那种不服输的斗志一下就燃起来了,她翻出了物理书,决定发奋图强,下一次考试的时候把那个阴险狡诈之人按在地上摩擦。
一分钟后。
许薇落在物理书上的视线渐渐凝固。
每一个字她都认识,就是合起来,他妈地完全理解不了。
片刻。
她默默地把书合上了。
和陈汉山较个什么劲儿。
又不是小学生了。
嗯,还是刷别的学科吧。
-
下课铃声响起,教室里渐渐吵闹起来。
陈汉山起身走到教室门外,视线扫过去。
长椅上空空如也。
“?”
他几步过去,仔细检查长椅上的每一处,又蹲下去看长椅底下,甚至四周打量了一下。
别说水瓶了,就连水都没有一滴。
操。
陈汉山神情烦躁起来,不信邪地又找了一遍。
还是没有。
“找什么呢,陈哥。”
陈汉山正好出来准备去厕所,见他蹲在长椅面前,随口问了一嘴。
不等他回答,陈汉山忽地福至心灵,猜测道:“刚才那个水瓶不见了?”
“嗯。”
陈汉山眉头拧着,看神色是想打人,但忍住了。
过了几秒,他忍不住了。
“操,”他神色极为不爽,语气也很不好,“喝过的矿泉水都要偷,自己没水不会去买?买不起不会去饮水机接免费的?偷别人喝过的水是什么毛病?”
“消气,消气,陈哥,就一瓶水而已,我一会儿给你买瓶一样的。”
陈汉山一边安慰他,一边想,居然真有人偷水,还是喝过的水。
陈汉山烦躁地打断他,“你买的能一样吗?”
“不就一瓶水吗?买的人不一样,水还能不一样吗?算了,陈哥,多大点事。”
“算不了,”陈汉山站起身,唇角抿直,“啧,我今天非要把这混蛋逮出来。”
“……”陈汉山抬了抬手,在半空中试图拦他,“不是,陈哥,不就一瓶水……”
陈汉山头也没回,径直走了。
“……”
陈汉山就纳了闷了。
两块钱的破水,到底他妈哪里值得这么大费周章。
为了瓶破水,球也不打了,现在还要为了瓶水,去逮人。
陈汉山人缘好,认识的朋友也多,问了一圈。
得到了一个不清不楚的结果。
说是被一个妹子拿走了,具体是谁,没看清。
陈汉山就说:“算了吧,陈哥,是个妹子拿的,闹大了不太好。”
“我管她是谁,”陈汉山面无表情,“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把水给我还回来。”
“……”
陈汉山冲他竖起了大拇指:“绅士,可太绅士了。”
陈汉山没搭理这句阴阳怪气,他现在很烦,只想把水找回来。
然而即使陈汉山做好了不绅士的准备,也没能找出那个拿走水瓶的女生是谁。
临到放学,他犹豫着,还是去超市买了瓶新的水。
-
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许薇背着空书包出了教室。
刚一出来,就见陈汉山靠在教室外的墙边,似乎已经等了她有一阵了。
“你怎么这么慢。”
陈汉山向她走来,假模假式地抱怨了句,心里却在琢磨,一会儿要怎么开口。
早上抢了人家的水,才两三节课,就弄不见了。
虽然……她可能并没有当一回事。
“你还真等我啊。”
许薇看他一眼。
几秒后,她问:“做亏心事了?”
陈汉山抬眼:“嗯?”
“你就差把心虚写脸上了。”
“我心虚什么?”陈汉山说,“我又没考25分。”
“想打架?”
许薇眯起眼,打量他神色,“你肯定做什么了,说吧,我尽量不打死你。”
陈汉山抬起手,挠了一下鼻梁。
“你有问题。”
许薇瞬间作出判断,一把勾住他脖子,往下拉。
陈汉山没防备,整个人被拉得踉跄几步,手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想脱身。
然而掌心下的触感细腻冰凉,腕骨纤细,仿佛稍微用力就会被弄伤。
他闭了闭眼,松了手里的力道,没反抗,任由她拉着走。
许薇将他拉到了一处没人的角落,才放开桎梏。
也不管脏不脏,就这么坐到了楼梯上。
这边因为离两个校门都远,因而一直没什么人走,以至于在放学最闹的时候,这里反倒很安静。
“说吧,干什么坏事了,”许薇用手作扇子,徒劳地扇了两下,没风,又放了下来,说,“我考虑一下再看看要不要告诉叔叔阿姨。”
陈汉山注意到她的动作,“很热?”
“你不热?”
“一般。”
陈汉山侧过身,从书包里摸出瓶水来,递给她。
“灭口?”
许薇没接,从自己书包里翻出瓶水来,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还好我有水。”
“休想害朕。”
“……许薇,你这警惕心,应该去做卧底。”
陈汉山一时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他正要把水瓶放回书包,余光里,她手里那瓶水晃动着,包装纸的边缘有一块明显的缺口。
他顿住,视线挪了回去。
“你这水哪儿来的?”
“干什么?又想抢?”
陈汉山换了个问法,“你在15班的椅子上拿的?”
“有问题?”许薇有点莫名,“不是你放那的吗?除了我还有谁会拿?又没人会觊觎这两块钱的矿泉水,而且还是喝过的。”
陈汉山看着她,好一会儿,说:“你逻辑很清晰啊,许薇。”
语气里,有那么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
许薇:“讽刺我?”
“没,”陈汉山把水塞进她书包的侧包里,“走吧,回家了。”
许薇站起来,拍了拍裙子的后摆,一边走一边说:“你就是,我听出来了,不过看在这两块钱的份上,我暂时不和你计较。”
陈汉山哼笑一声,“两块钱就收买了?”
“不光两块钱。”
许薇踩着楼梯,转过身看向他:“还有赌注的事。”
“你当作没赌过,我就不和你计较。”
“噢,”陈汉山笑了,“想赖账?”
“了不起,许薇。”
“你怎么老爱叫我小名,”许薇有点不满,但并没放在心上,“算了,随便吧,反正我就是要赖账。”
许薇理直气壮:“你肯定早就知道成绩了,故意给我挖的陷阱,这种赌注怎么能作数?有本事赌下次的总成绩。”
“行啊。”
他答应得这么痛快,许薇反倒有点……不适应。
她狐疑道:“真的?真让我赖掉?也不告小状?”
陈汉山好笑道:“我说许同学,你要赖账,我配合你,你又怀疑我有诈,你是不是欠得慌?非得我说个惩罚才安心?”
“而且我什么时候告过你小状,哪次不是你告的?许幼稚。”
许薇回忆了一下。
好像是这样。
从记事起,两个人之间的每一场战役,不管过程怎么样,最后都会以她的胜利作为收场。
他到真没告过状。
似乎也,没真的计较过。
许薇垂下眼睫,不知在想什么,几秒后,她转过身,在安静的楼梯间,踩着阶梯往下。
步伐声清晰地响起来。
夹杂着一句。
“我才不幼稚。”
陈汉山笑着跟了上去,“你是老大,都听你的,行了吧?”
安静的楼梯间响起两道步伐声,一路向下,渐渐重合。
两人嬉笑打闹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第二天是星期五,周末即将到来,学生们都变得兴奋起来。
许薇和往常一样刷着题。
大课间的时候,老胡叫她去办公室,她以为是要检查抄的两百遍甲烷,便拿着纸过去了。
“这是什……”
老胡接过来看了一眼,到是被提醒了,又有些恨铁不成钢,“许薇,你自己看看这个空有多简单?最简单的一个空你给我写错。”
许薇装乖:“我错了老师,下次绝对不犯了。”
“这次考试难度这么大,我还一直在想你最后那几个方程式写不写得出来,结果你给我栽在最简单的空上,我真是……”
他左顾右盼,似乎是打算找个板子打人,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只好放弃。
“算了,先说正事,”他把桌上的一个名单递给她,“物理补课是在18班教室上课,时间是每天下午的最后一个自习。”
“自己看好时间,别忘了。”
名单上罗列了物理补课的学生,以及上课教室、时间、课次。
目前的物理补课只准备到了暑假前,因为下学期开学以后就是高三,到时候课余时间被缩减,补课也很难每天进行,很可能也会被缩减成一周两三次。
许薇看完,说:“谢谢老师。”
“你少错几个低级错误就是谢谢老师了,去吧,下午别忘了去上课。”
许薇乖乖应着。
老胡又说了几句,才放人。
许薇回了教室,看着名单,把补课抄到了自己的课表上面,还记了一下课次。
写完,她又看了一眼名单。
补物理的学生并不多,大约二十来个。
基本上都是年级排名100名以内的学生。
她正要收起名单,忽地一顿,又看一眼。
没有陈汉山的名字。
但她记得,物理老师有说要让他去。
奇怪。
难道可以不去?
许薇刚生出一点念头,又自己给掐了回去。
不,25分是没有资格不去的。
她把名单塞进桌里。
到下午最后一节自习的时候,她抱着本物理书往18班走。
“许薇!”
有人喊她。
她回过头。
“一起啊,我也要补物理。”沈驭风抱着书走过来,和她并肩。
“你物理不是考挺好的吗?”许薇问。
沈驭风到是谦虚了一下,“还行吧,这次主要是靠运气,还是有挺多不懂的,而且我这个成绩,都挺平均的,老胡就让我报自己喜欢的。”
“……”
果然,偏科生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
许薇叹了口气。
“怎么了?”
“没什么,”许薇说,“感慨一下世态的不公。”
沈驭风笑了笑。
两人来得早,18班还没什么人。
18班属于体育班,下午自习大多数去训练就没几个人在教室,因而被征用来补课了。
上课铃声响起以后,要补物理的同学稀稀疏疏到齐。
学生们讲着话,等待老师过来。
几分钟后,前门响起脚步声,而后门被推开。
不过进来的并不是老师,而是一个抱着篮球的男生。
他个子高,站在教室门口,几乎离门的上沿没多少了。
见到他,教室后排有人站起来,喊了一声,“陈哥。”
说着,走了过去。
男生手一抬,把球扔了过去。
后排的那个人接过球,转身往教室角落投去。
“谢了。”
陈汉山摆了下手,刚要走。
走到一半,又回过头。
“怎么了,陈哥?”
陈汉山没看他,视线穿过众人,落到了许同学身上。
“操?”
5.要不一起回?
“?”
许薇:“骂我?”
“没骂你,不是,你他妈怎么在这儿?”
陈汉山的神色介于震惊和懊悔之间,很难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许薇感到莫名:“我来上课啊。”
“你……”
他正要开口再说什么。
恰在这时,负责物理补课的老师抱着书过来了。
陈汉山的物理基本可以算一中最顶尖的那一批,因而大多数物理老师都认识他。
见到他杵在门口,物理老师问:“不是说不来上,怎么这会儿又过来了?”
陈汉山回过头,才看见边上的物理老师。
他往边上挪了挪,给老师让出位置。
老师一抬眼就看见他额上的汗,不用想也知道是刚打完球。
高三马上就要到来,这些学生居然还有心思打球。
他没忍住,苦口婆心道:“陈汉山,我跟你说,学习这个东西大家的起跑线都一样,你也别以为你考满分就怎么样,目光放远点,多看看其他学霸,一天到晚尽想着打球,让你上物理课还不愿意,这样下去你觉得对你的成绩有什么好处吗?”
老师絮絮叨叨地说着,陈汉山的视线在“我跟你说”开始,就已经飘了出去。
许薇就坐在前排,她向来习惯坐老师底下的黄金位置,到不是因为她爱学习,硬要说的话,可以理解为,一个毫无自觉性的咸鱼寄希望于依靠这种极端的方式,来督促自己学习。
因为老师的到来,教室内已经安静了下来。
许薇垂下眼,翻开了物理书,手里握着支笔,为上课做好准备。
空调风呼呼吹着,教室内光线很好,明媚的阳光透进来,地下映出了桌椅棱角分明的影子,以及斜长的人影。
她安静地坐着,只有鬓间不听话的发丝被风吹动。
陈汉山收回视线,看向物理老师。
他语气诚恳:“老师,我认为您说得很有道理。”
“我突然觉得,我还是应该上物理课。”陈汉山说。
“……?”
物理老师缓缓抬眼,“你……太阳从西边升起了?”
教室响起稀疏的笑声。
陈汉山丝毫不受影响,一本正经的模样。
“不过现在就算你想上也不行,”物理老师说,“这个课是给年级前一百的尖子生开的……我知道你也是,但是你不在补课名单上,想上去找你们班物理老师或者班主任,现在跟我说也没用,我只负责上课。”
陈汉山:“老师,你不能剥夺一个学生对物理知识的渴望。”
“……”
底下的人开始笑起来。
“我陈哥虽然上课不积极,但想要学习的心却很坚定。”
“哈哈哈哈哈,我迟到早退打球,但我真的喜欢学习。”
“老师,你看陈哥都这么想学习了,就让他进来吧。”
“就是啊老师,陈哥物理满分,还不够格上课吗?”
……
学生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教室忽然间变得吵闹起来。
许薇茫然地抬起了头,这才发现陈汉山居然还没走,还站在门边,似乎在和老师对峙。
她转向旁边,小声问沈驭风:“怎么回事?这是在干嘛?”
“我靠,你这反射弧……你刚刚完全没听的吗?”
许薇困惑道:“听什么?不是还没上课吗?”
沈驭风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就是陈哥想上课,老师不让他上。”
许薇不解:“他不是不在名单上吗?怎么又要上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陈哥就突然想上了吧。”
许薇抬起眼,看向门口。
这个时间点是自习时间,而学生们却还在笑,闹哄哄的。
老师拿尺子拍了拍讲台的桌子,提高音量,“安静!”
这道声音中气十足,效果立竿见影,教室顿时安静下来。
而后,物理老师瞥向陈汉山,说:“行了,进来吧,课后去找你们老师说,明天交个申请表给我。”
“谢谢老师。”
陈汉山态度很好。
18班教室大,空位也多。
他视线一扫而过,似乎在挑选一个好位置。
几秒后,他仿佛懒得挑了,于是随便挑了个座位坐。
随便到了许薇的前面。
“好了,人都到齐了吧?”
物理老师关上了教室前门。
学生们应着,“到齐了。”
物理老师把书随手搁在讲台上,挽起袖口,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字。
李。
老师转过身来,敲敲黑板,“我姓李,你们叫我李老师就可以了。”
“第一堂 课我不上课。”李老师说。
言下之意,这节课是节“水课”。
许薇无声地叹了口气,低下头翻开物理书的目录,望着上面老师划的重点。
而老师正在讲台上说着:“大家都是一中的尖子生,每个人都非常优秀,但是高三马上就要来了,你们只剩下一年的时间了,在正式上课以前,我希望你们先给自己定一个目标,随便什么目标,单科成绩、总成绩,甚至是以后考哪个大学,都可以。”
这话落后,同学们纷纷讨论起来。
“各位,啥目标啊?”
“B大吧,目标嘛,就要定得大一点。”
“哈哈哈哈哈哈,牛逼,不过既然要大,那就干脆贯彻到底,我直接目标A大!”
“卧槽,你好不要脸啊,A大听了直街闭校。”
……
众人议论着。
陈汉山半侧着身体,看向后座的人。
她没有加入任何人的讨论,只是垂着眼,看着手里的物理书。
周遭充斥着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然而即便如此,陈汉山还是清晰地听见了,她翻动书页的微弱声响。
“陈哥,你想考哪个大学啊?”
有人问。
陈汉山回过神,说:“军校,考得上哪所上哪所。”
“卧槽,军校!”
同桌震惊地惊呼。
这一叫,离得近的许薇也不可避免地被影响到了。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
陈汉山也看向她。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交汇。
“军校?”
许薇转着笔,支着脑袋,“你想考军校啊?”
陈汉山“嗯”了一声,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她,“你想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
不是你想考哪所大学。
沈驭风忽地转头,看向陈汉山。
许薇毫无察觉,说:“不知道啊,没什么目标,考得上什么就上什么吧,无所谓。”
仿佛未来怎么样,和她本人没什么关系。
对于自己的事也能抱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陈汉山皱了皱眉,“你完全没想过以后要做什么?”
她似乎是思考了一下,眼底很迷茫,“感觉做什么都行,没有特别讨厌的,也没有特别喜欢的。”
陈汉山还要再说什么。
沈驭风忽地出声:“你这个分数其实能选很多学校,运气好的话,物理考五六十分,基本上大部分学校你都能选了,你可以不用从学校考虑,从专业角度来思考好一点儿。”
“专业么?”许薇说,“都差不多吧,不学物理就行。”
“那就只剩生化了,医生药生这些你感兴趣吗?”
许薇其实也不感兴趣,但抬头看见沈驭风这样子,忽地笑了,“你怎么像招生办的啊?”
许薇说:“怎么都在问我,你们自己没有目标吗?”
陈汉山侧眸,看了一眼沈驭风,不知在想什么。
“我还挺想学医的。”
沈驭风说。
他看着许薇。
这句话的意思,就像是同行的小伙伴,忽然问你“你想不想去小卖部”,是很明显的暗示。
“学医啊,有骨气,”许薇笑了一下,“加油,学医人。”
她撑着下颚,语气有些轻,“还不知道我以后干什么呢?”
沈驭风抿了下唇,不再说话了。
陈汉山无声哂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许薇狐疑。
“没,”陈汉山似乎心情很好,“就是有时候觉得,你这个性格也挺好的。”
“嘲讽我?”许薇眯起眼。
“不是,我真心实意地夸你,真的,许薇,好好保持。”
“……你有病?”
陈汉山唇角扬着,没和直女计较。
这节课没有讲物理,很快被水过去。
下课铃声响起,许薇抱着书回教室。
一中高二的星期五是没有晚自习的,这最后一节课结束,便是放学时间。
老胡从不拖堂,也更不会拖放学时间,只说了几句,便放了人。
学生们稀稀疏疏离开,教室慢慢变得安静下来。
许薇慢悠悠地收拾了一下书包,没有立即离开。
她是今天的值日生。
留下来做大扫除的小组长看见她,就说:“哎,许薇,要不你先走吧,我们本来就要做清洁,帮你一块擦了就行。”
“不用,我自己弄就行。”
许薇站在黑板边上,仔细擦干净。
“真不用吗?我们也就是顺手的事儿,反正我们也要留下来。”
“真不用。”许薇说。
对方没有再劝,“好吧,那你待会儿要不要和我们一块走?我们准备一起去学校门口吃冰,新开的,吃着非常爽。”
许薇擦黑板的动作顿了顿,转过身,笑了一下,语气放软了些,“不用了,你们去吧,我想早点回家。”
“啊……那好吧。”
许薇回过身,继续擦黑板。
而此刻,隔壁班的同学们正被班主任强行留了下来,在说安全注意事项。
陈汉山不断低头看表,听着隔壁的声音逐渐安静下来。
这意味着隔壁班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他神色有些焦急。
班主任说完最后一句注意事项,没忍住,说:“陈汉山,我这还没放学呢,你书包都背好了,家里是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你这么心急?”
陈汉山囫囵应了一声,第一个冲出了教室。
然而14班已经空得差不多了。
这一层楼也只剩下了要留下来做大扫除的人,走廊上只有稀稀疏疏几个人在走动。
安静又空荡。
他站在走廊上,天光已经渐渐散去,连同他的神色也隐在了昏暗里,变得难以辨认。
而后,他抬起头,向着楼梯跑去。
长廊的尽头有一个拐角,拐角过去是一个卫生角,接着又是一段走廊,直到尽头,才有一个楼梯。
那个楼梯去的人少,但许薇喜欢绕路去那个楼梯。
陈汉山跑过长廊,脚步声在安静的教学楼里像是被放大了。
他向前奔跑,到了拐角。
刚要转身,拐角处却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身后是白天最后的天光,灿烂盛放。
逆着光,他看不见对方的模样。
在一片眩晕中,他听见她喊出了他的名字。
“陈汉山?”
仿佛时间被定格。
有那么一瞬间,陈汉山没有分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直到许薇从光里走出来,他得以清晰地看见她。
“你怎么还没走?”
许薇手里拿着块湿了的抹布,随口问了他一句。
陈汉山停下来,看着她,忽地低头笑了一下。
“我刚做完大扫除。”
他说。
“你今天也做大扫除?”
“嗯,”陈汉山像是才注意到她手里的抹布,说,“你今天也做大扫除?”
“不是,我今天值日。”
许薇绕过他,往14班走去。
陈汉山跟了过去,非常自然地提起,“还挺巧的。”
“不巧,我真倒霉。”
“……”
陈汉山舔了舔唇,还是开了口,“要不一起回?”
“你找不到路?干嘛要一起?”
“……”
6. 您连垃圾都不如吧……
“而且我还要做清洁。”
许薇走进教室,拿着湿抹布,擦起了黑板。
从她慢条斯理的动作来看,是真不打算和他一起回。
陈汉山站在门口,没进去。
“我那个……”他抬起手,摸了一下鼻梁,“想起有张物理卷子还没做。”
许薇继续擦着黑板,没看他,“所以呢?”
“……”
所以我可以等你,这都听不出来吗?
陈汉山有那么一瞬间,感到无话可说。
他忽然就非常后悔自己先前说的话。
这个性格到底他妈有什么好的,又到底他妈有什么好保持的。
“没所以,”陈汉山没什么好气,“就是想问问,25分选手对于满分选手的勤奋程度有什么看法?”
许薇擦黑板的动作一顿,转过来看他,“找揍?”
“怎么,许薇,对于事实就这么难以接受?”
“……”许薇放下了湿抹布,对他做了个招手的动作,“来吧,打一架。”
“想用暴力解决问题啊,小木头。”
陈汉山说:“行啊,回去打。”
“谁要和你回去打?”许薇看他一眼,又重新拿起了抹布,“算了,爸爸现在没空陪你玩儿,自己懂事地从我视线里消失,明白?”
说完,没有再分给他一个眼神,专心地擦起了黑板。
许薇也没再管陈汉山,仔细地做完自己的事情,而后背上书包离开教室。
这时一中几乎已经没有学生了,安静又空旷。
她看了一眼表。
六点了。
是饭点。
估计家里又没人。
刚想到这,手机便响了起来。
是许妈打来的。
“小薇。”
许薇应了声,“今晚也不回来?”
“对,我给陈行打过招呼了,你晚上去陈汉山家里吃饭吧。”
许薇走得很慢,看着红绿灯变绿,才慢悠悠踩着斑马线过马路。
她抬起眼,远眺灿烂的霞光,广袤天空被映成橘红,似自然界精心调制出的绚烂。
“不去。”
许薇收回视线,开始思考一会儿吃点什么。
“那你吃什么?又点外卖?我跟你说了外卖吃多了不好,哪有家里的饭菜好……”
许薇说:“陈汉山的家又不是我的家。”
那边话音一下中断,而后沉默下来。
“许薇……”
许妈刚开了个口。
许薇抬起眼,看见了对面的火锅店,说:“打钱,我要吃火锅。”
“要多少?”许妈下意识问,而后震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不是,许薇,你一个人吃火锅?”
“咋了?”许薇问。
“……没咋。”
许妈说:“多吃点,我让你爸给你转了两千,不够再和我说。”
“?”
许薇:“我一个人吃火锅,不是十个人吃火锅,我没有那么能吃,你们对我有什么误解?”
许妈说:“没事,多吃点儿吧,想点什么点什么,吃不完打包。”
“……”
许薇挂完电话以后,就看见了爸爸的转账记录。
第一个是两千的转账记录。
一分钟后,又转来两千。
许爸:多吃点儿,不够再要。
不是,等会儿。
她在她爸妈眼里,到底是个什么食物粉碎机?
“你好,请问几位呢?鸳鸯还是红汤?”
服务员主动上前来询问。
“一个人,鸳鸯。”
许薇随便挑了个座位,接过服务员的菜单,说:“谢谢。”
服务员微愣了一下,“不用谢,您看看要吃些什么,点好了我一会儿来收。”
“好的。”
许薇低下头开始看菜单。
服务员已经忙了一天,到这时连脸上的笑都已经僵硬起来,但此刻,不知为何,心情变得好了一点儿。
虽然“谢谢”只是很寻常的两个字。
服务员重新扬起笑,去接待下一位顾客。
“你好,请问几位呢?鸳鸯还是红汤?”
“一个人,”男生的视线绕过了服务员,看向某一桌,声音低了下来,仿佛自言自语,“鸳鸯……”
服务员确认道:“鸳鸯是吗?”
“鸳鸯……”男生像是才回过神,“哦,不,要红汤。”
“韩城人吃什么鸳鸯火锅,什么毛病?”
服务员:“……”
“好的,红汤,这是菜单,您看一下,点好了我一会儿过来收。”
陈汉山接过菜单,说:“谢了。”
服务员微怔,而后笑起来,“不用谢,应该做的。”
陈汉山光速点完菜,等待上菜的途中,给陈汉山发了个消息。
陈汉山:你说,一个韩城人,她吃火锅点鸳鸯,是不是有毛病?
陈汉山:许薇?她不是一直喜欢这么吃。
陈汉山:哈哈哈哈哈哈哈,是有点毛病。
陈汉山:?
陈汉山:?
陈汉山:怎么了?陈哥。
陈汉山:别人有毛病关你什么事。
陈汉山:???
陈汉山:没素质。
陈汉山:吃饭了,不说了。
陈汉山:不是,等下。
陈汉山:这不是你先说的吗?我就随便附和一下。
陈汉山:陈哥,我很冤啊。
陈汉山:陈哥?
陈汉山:……
陈汉山没有再看手机,他点的菜不多,吃得也很快,几乎都没怎么看咕噜咕噜沸腾的火锅。
他速战速决,而后拿着筷子开始戳碗里的半块土豆,视线盯着前面的某一桌。
直到那个人起身去结账,他才放下筷子,跟在了后面。
许薇走后,他才过去结账。
火锅店出来以后,街上还很热闹,但找一个背书包的人还是很容易。
他不近不远地跟着。
两个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甚至隔着许多人。
许薇走得很慢,他也不得不放慢了脚步。
几分钟后,她停在了一家小卖部旁边。
那家小卖部的老板在里面坐着,冰箱却是在外面放着的。
不知道是哪位顾客开过冰箱门,但忘记了关,正大开着往外释放冷空气。
路过的行人似是看不见,也或者是看见了,但不想多事。
许薇走过去,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酸奶,合上了冰箱门,去找老板付钱。
而后吸着酸奶继续走。
陈汉山眸色微动,快步走过去。
“要瓶矿泉水。”
小卖部老板递了瓶矿泉水给他,“两块。”
陈汉山支付完,说:“老板,刚才你的冰箱门开了半天了。”
“嗯?我冰箱门开着的?”老板站了起来,“卧槽,哪个没素质的玩意儿用完不关。”
“刚刚已经有人帮你关上了,”陈汉山拿起水,“您还是把冰箱挪里面吧,下回不一定还有人帮忙关门了。”
“关了吗?”
老板出来看了一眼,回想起刚才,说:“哦,刚才那个小妹妹帮我关的是吧。”
陈汉山笑了一下,没说话。
“行吧,我晚上把冰箱挪进来,”老板又走了进去,啧啧道,“现在的年轻人啊,有素质的不多了。”
陈汉山没应,拿着水走了出去。
许薇走得太慢,他耽误这么会儿,两人之间的差距也没有被拉开太多。
他几步就又追了上去。
她似乎是刚喝完酸奶,正站在垃圾桶旁边,仔细辨认分类,看了足足十秒钟,才把酸奶盒扔了进去。
还随手把垃圾桶边上的垃圾也一块丢了进去。
陈汉山就这样不近不远地跟了她一路。
直到回到小区里。
他目送着她进了大楼入口,这才改了方向,回自己的家。
路上,他摸出了手机,没忍住给陈汉山发了个消息。
陈汉山:假如一个人,她非常……嗯,乐于助人。
陈汉山:谁?一中有这种人?
陈汉山:你不用知道是谁。
陈汉山:真有这样的人?怎么个乐于助人,不是,真的吗?真的有这种人?
陈汉山:你只要知道她善良就行了。
陈汉山:哦,好吧,那您继续说。
陈汉山:她连路边的垃圾都愿意捡,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起回家?
陈汉山:……
陈汉山:陈哥,我能说实话吗?
陈汉山:说。
陈汉山:一定要这样类比的话,陈哥,我觉得吧。
陈汉山:就,可能,在这位神仙眼里。
陈汉山:您连垃圾都不如吧。
陈汉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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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角:许薇 陈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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