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当地时间10月14日,“停止石油”环保组织的抗议者们向收藏于英国美术馆的梵高名画《向日葵》上泼番茄汤,震撼效果有余,但启示意义不足。
上周(10月14日),两个来自“停止石油”环保组织(Just Stop Oil)的活动家向梵高的名作《向日葵》上泼了罐装番茄汤,并将他们自己的手粘到了英国国家美术馆(the National Gallery)的墙上。她们的举动和想借此传达的要旨(石油开采会导致气候危机)之间令人困惑的无关性正在互联网上发酵。
辩护与反驳:“荒谬”的行为艺术能否传递要旨
对于这种行为的一条辩护认为,这一行动所隐喻的荒谬本质正是她们想要传达的。行动所带来的冲击力本身,被这些辩护者视作唤醒麻木公众的必需之物。他们认为,这一切在一个往往能够理解但更易迅速忽视传统行动主义(Activism)形式(比如请愿、集会、游行示威)的开明社会中十分必要。同样是在博物馆的场合设定里,作为对比,一战期间达达主义者们用荒谬的诗作和雕塑来批判默许战争期间无意义暴力的常识。然而,使用这种途径的弊病是被传达和记住的很可能只是冲击力,而非活动家们最初所希望传达的要旨。
如果你是一个希望“博眼球”以流芳百世,但更可能是“遗臭万年”的艺术家,那么这不算什么。但对于一个以让人们关注、思考自己投身的社会事业为出发点的活动家而言,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我愿意相信“停止石油”组织的活动家们的初衷是诚恳的,动机是单纯的。但且看事件发生一周之后,仍然在被讨论的是什么——是他们支持的环保事业,还是他们博眼球的举动呢?
回归目的本身:作为批判工具的行为艺术
在此,我并非试图评判手段本身的对错,毕竟任何手段只要用在合适的场合就都可以是正确的。如果世界需要被拯救,那么无论采取何种必要手段我们都必须这样做。如果达到这个目的需要把自己粘到博物馆墙上,那就去粘;如果这项事业需要你向一幅画上扔食物,那就去扔;甚至,如果它需要你彻底烧毁一座博物馆——去做就行了。事实上,著名的艺术家、活动家阿法瓦多·加尔(Alfredo Jarr)1当年在斯库格哈尔就是这么做的。他的目的是激发公民兴建博物馆的需求——而他的确做到了!
但我们需要保证这些手段坚决地导向所期待的目的。在采取某些手段时不考虑受众可能的解读和对你的目的达成可能造成的影响,不仅浪费时间精力,甚至可能与初衷背道而驰。
有效的行动主义(Activism,或言激进主义)遵循下述准则:采取的手段本身就具有一定的传达目标旨意的效用。罗莎·帕克斯2(Rosa Parks)1955年拒绝为白人让座的行为不只是勇敢的抵抗,更是对“黑人在乘坐公共交通工具时应当享有自由选择座位的权利”要旨的精巧表达。
当2011年“解放泰特”(Liberate Tate)这一环保主义组织的活动家们在泰特美术馆(the Tate Museum)的大厅躺下,并往身上倾倒石油时,他们以极具美学冲击力的形式展现了纯白的大理石地板与其上流淌的黑色石油之间的对比。他们达到了对英国石油公司(BP)权威的冒犯。不过即便考虑到美术馆这一场合,这一抗议活动具有的的艺术性本身也足以使其被视作另一件作品。
因此,这些社会活动中采取的手段应能同时激发公众的情绪,并产生进一步的实质影响,以挑战权威甚至拯救我们所生存的世界。若欠缺这一层考虑,行动主义就会沦为活动家们的自我展演。前卫的艺术家们拥有震撼资产阶级决策者的勇气和能力,而活动家们则需要尽可能争取他们加入我们的队伍。
可惜的是,“停止石油”组织的行动是否能助力获得在这一领域的建树,仍难断言。
【名词解释】
1.阿法瓦多·加尔(Alfredo Jarr)
1956年出生的阿法瓦多·加尔是一位生活和工作于纽约的智利艺术家、建筑师及电影创作者。他所有作品的初衷几乎都源于政治,加尔总是试图将我们的注意力引向表象内部的政治维度。
2.罗莎·帕克斯(Rosa Parks)
1955年12月1日,时年42岁当裁缝的帕克斯在一辆公共汽车上就座时,司机要求黑人给白人让座。帕克斯拒绝了司机的要求。她遭到监禁,并被罚款10美元。她的被捕引发了蒙哥马利市长达381天的黑人抵制公交车运动,即蒙哥马利巴士抵制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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