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时代,郑国有两个勇将:颍考叔和公孙子都。颍考叔正直,子都却偏狭自大。一次,郑国出兵攻打许国,子都忌颍考叔立功,竟放暗箭射死他。后来,这个偏狭自大、暗箭伤人的子都,经不起众人的指责,终于羞愧自杀了。
春秋时代,郑国和许国不和。这年秋天,郑庄公检阅兵马,决心要踏平许国,显出郑国的威力。校场中竖着一面大旗,旗杆就有三丈三尺高,插在一辆兵车上。庄公传出命令:谁能拿着旗走的,就派他做先锋,并把这辆兵车赏给他。
这时,有个少年将军头戴束发金冠,身穿织锦绿袍,相貌长得很漂亮,他瞧着大旗暗暗想到:先锋该由我当,谁要争夺,就和他拼!这个少年将军叫公孙子都,不但貌美,而且有勇力,郑庄公特别宠爱他。子都正要去拔大旗,班中却闪出一员大将,对庄公说:我能!
只见他漆黑脸,浓眉毛,胡子像钢针一般。庄公一瞧,原来是瑕叔盈。瑕叔盈走到兵车旁,伸出右臂,只轻轻地向上一提,便把旗杆拔了出来。他握着竹竿,向前走三步,退后走三步,仍旧把大旗插在车上。将士们齐声喝彩,子都却抖索着嘴唇在一边冷笑。
瑕叔盈大叫道:驾车的快来,替我赶车!
子都正想阻拦,谁知有个红脸大将已抢先奔了下去。子都一看正是颍考叔,不由得火更大了。
颍考叔为人正直,大家都敬重他。他拦住瑕叔盈说:这有什么稀罕。我能够把它当枪舞哩!
瑕叔盈见他如此说,便放下兵车退回去了。只见颍考叔左手撩衣,右手从背后倒拔那旗,跃身一跳,就把旗杆拔了出来。将士们个个喝起彩来。他拿着旗杆,左旋右转,前进后退,舞得那面大旗呼呼直响。大家都看得眼花缭乱。
郑庄公也看得出了神,点头称赞说:真是一员虎将!
这时子都在一旁气得脸由红变白,由白变青,恨恨地瞪着庄公,庄公却没注意。
子都按捺不住,指着颍考叔大喝道:你能舞旗,偏我不会?这车且留下!话未落音,他一窜下台,怒气冲天地向校场中奔去。
颍考叔一见,连忙一手拿着大旗,一手拉着兵车,不等子都感到,飞也似的跑出校场去。子都气炸了,顺手在兵器架上取下一柄方天画戟,紧紧赶了上去。
郑庄公一下子没了主意,慌忙派大夫公孙获赶去劝解子都,叫他回来。公孙获赶上子都,传了庄公的命令,子都只得回来。他望着先锋大旗越离越远,恨恨地说:红脸贼太看轻了我,我一定要报仇!
子都回来把方天画戟一扔,一句话也不说。庄公怕气坏了他,忙来安慰,一面又追背了两副车马,给他和瑕叔盈每人各赏一副。
颍考叔本来是个直肠汉,第二天,早把夺车的事儿忘了,照常训练兵丁。子都却怀恨在心,见了他连招呼也不打。
七月里的一天,郑国兵马向许城进发。庄公自领大军,颍考叔坐着旗车当先锋,子都和瑕叔盈两名大将,也随队出发。大军离许城二十里处下寨。当下写了一道檄文,责备许国不朝贡天子,派人把它射进城去。
第二天清早,号炮一响,大军进攻,把小小的许都围得密密麻麻,水泄不漏。许国的城墙虽然不高,护城的河道也不深,可是许国的百姓,宁愿困守,不肯投降。大军整整围上两天,却打不下来。
第三天,颍考叔手执大旗,绕城巡行,他想趁个方便,蹿上城去。子都却远远的跟着,心里咒骂着:呸!看你先锋大将有啥办法。子都正在暗暗咒骂,忽然大旗呼啦啦一阵响,只见颍考叔飞奔向前,一转眼到了城脚下。
守城的兵丁慌了手脚,连忙发箭投石。但是颍考叔没有退缩,顺势一跃,早登上了城墙。守城兵士都吓得纷纷倒退。颍考叔刚站稳脚步,正待回身招呼大军向前,谁知子都又妒又恨,偷偷取出弓箭,咬咬牙,对准颍考叔嗖地射去。
这只冷箭,穿背透胸,正好射中颍考叔的后心。只见颍考叔连人带旗,一个跟斗从城头跌了下来。他仰面倒地,立刻死去了。但是那面大旗却紧紧地握在手中,没有倒下去。
子都冷笑一声,正想上去夺旗,瑕叔盈突然赶上来,不容分说把旗抢了过去。原来瑕叔盈还以为颍考叔是给许兵射死的,他火冒三丈,一手拿着大旗,大叫一声,跃上了城墙。瑕叔盈手执大旗,绕城飞跑,一面高声大呼道:郑君已经上城了!
郑国的将士望见大旗飘扬,以为郑庄公真的上了城,大家勇气百倍,发一声喊,拥上城头。许国的兵马抵挡不住。郑兵打开城门,放大队进城。许国的国君换了服装,逃到卫国去了。
郑庄公进入许城,出榜安民,并派了大夫留守许国。这时,瑕叔盈却噙着眼泪,把颍考叔战死的经过告诉了庄公。
郑庄公带着将士们,亲自来到城外来。看到颍考叔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庄公唰地留下泪来。将士们也没一个不伤心落泪,只有子都黑着脸站在一旁。瑕叔盈抚着尸体,伤心了一会,正想拔去那只羽箭,突然心里一动,愣住了:颍考叔登城时是面向敌人的,为什么箭会从背后射入呢?
他忍不住火了,指着暗箭大声说:箭从背后射入,杀颍考叔的一定是自己人!说着,愤恨地瞪了子都一眼。
大家记起争车的事,肚里雪亮,不约而同地盯着子都说:用暗箭的人我们要格外当心!子都心里一跳,红着脸默不作声。
郑庄公虽然明白众人的心意,但以为子都这样貌美温和,绝不会下这样的毒手。他怜爱地瞅了子都一眼,叹口气,吩咐把尸体运回去。
大军得胜回国。先锋车上放着颍考叔的尸体。子都望见那面大旗,又不禁脸红耳赤,一阵心跳。迎接大军的文武百官和百姓,听说颍考叔死了,都伤心落泪。子都站在车上,面对着愤激悲伤的人群,他忽然觉得自己多么卑鄙,多么羞耻啊!他冒出一身冷汗,浑身软软的,再也站不住了,一个踉跄,倒在车上。
庄公把他送回家。他倒在床上,前思后想,心里老是翻腾,恍惚着看见许多愤怒的面孔对着他。他再也睡不着,跳下床,奔出房去。他来到院中,漆黑的夜晚,只听得四周虫声啾啾,他心里一惊,不由地站住了脚。他恍恍惚惚地看见面前站着个人,眉目模糊不清,身带羽箭,像是颍考叔。他惊慌万分,跌跌撞撞地回进房来。谁知一合眼,又见颍考叔站在面前。就这样迷迷糊糊地一直闹到天明。
第二天,郑庄公设宴庆功,慰劳出征的将士。子都也来赴宴。路上,只见百姓指指点点在议论他,他又气又羞,低着头,不敢看人。席间,郑庄公举起酒鍾,祭祀颍考叔。将士们异口同声地要找出放暗箭的人,替颍考叔报仇。这时,子都的心里像刺进万把钢刀,痛苦极了。
接着,庄公赐酒给将士们。当子都站起来接杯时,大家愤怒地瞪着他。子都浑身哆嗦,啪的一声,酒鍾掉在地上。大家一看他那神色:两眼发直,面如死灰。一会又听他大声说:就是我,是我射死你的……我不该嫉妒你!我……
突然,子都拔出佩剑,狠命刺向自己的喉咙,倒了下去。鲜血溅了郑庄公一身。郑庄公却禁不住掉下泪来。他瞅着子都的尸体,叹口气说:想不到这样美貌的人,有这样狠毒的心肠!国家损失了两员勇将,这是我的过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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