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是这个世界的恶毒女配。
尤其是在看到沈继泽和阮颜相谈甚欢时,那种感觉达到了顶峰。
1.
我是安乔,一个实打实的白富美。
父亲是石油大亨,母亲是上市公司女总裁,家中就我一个独女,从小到大是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
还有一个对我如沐春风的青梅竹马。
按理来说,我这样的身份应该妥妥拿的女主剧本,可当我遇见沈继泽,就发现似乎并不是这样。
“大家好,我是转校生沈继泽。”
阳光照在他略显凌厉的下颌上,清冷的嗓音里透着几分疏远。
我微微抬头,猝不及防就撞上了他晦涩忧郁的眼神。
心跳的悸动一下又一下,我先是一愣,没过几秒就佯装错开了视线。
那是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足够让人流连。
我强制自己忽略掉那几分的无措,可是这一堂课,到底听进去了多少只有我自己知道。
课后的教室吵吵闹闹,我听到他们在谈论这个新生的来头,新生的背景,新生的容貌……
隔着一个过道,我追随着他的身影,却看到他和一个女生相谈甚欢,似乎是旧相识。
我认识她,她是阮颜。
心下莫名升起一阵酸楚的妒忌,我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对她有这么强的嫉妒心。
我余光一瞥,只见她伸手揉了揉沈继泽的头发。
不知道看了多久,可是下垂的睫毛绝对懂得我眼睛里藏着的失落与……不知名的恨意。
我握紧手,起身离开教室。
太奇怪了。
我趴在栏杆上,阳光划过我的脸颊,驱散了几丝不适。
“我难道就是小说里的恶毒女配吗?”
我疑惑地开口,不然还能怎么解释呢?
我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凌乱的发丝在风中晃动。
一只手轻柔地理了理我的发,还伴随着一声轻笑。
“又有什么事让我们的大小姐这么生气啊。”
我不用回头就知道这人是谁,“姜宴,你怎么又到我们班来了。”
这不是疑问句,事实上,姜宴每节下课都要来这里转一转。
姜宴挑起我的一缕发丝,轻轻转着圈,“听说你们班来了一个新的转校生,好奇就来看看。”
我没回话,却在听到“转校生”时有几分甜蜜在心头蔓延。
转而,我的疑惑更甚,这不像我,也不是我……
2.
夜里,我做了个冗长的梦。
梦里的我爱上了沈继泽,所以对他身边的阮颜格外排斥,我因为嫉妒一次又一次把她锁在厕所,给她写恐吓信,还派不三不四的人去强迫她……
可是每一次沈继泽都会及时出现,而我也总能对上他厌恶的视线。
最终,他与阮颜终成眷属……而我,则被告上了法庭。
梦很真实,等到我惊醒时甚至都无法区分这是梦还是现实。
我曲起双腿用手臂拥住,眼里空洞无物。
我的右手手腕上戴着一串朱砂手串,可是梦里的那个男人,曾把它扯断,那截纤细羸弱的手腕也被掰弯。
他说,安乔,好玩儿吗?
他说,安乔,你迟早会死在我的手上。
他还说,安乔,你罪孽深重,败在我手上是你的恩赐……
外面的蝉鸣声一阵又一阵,它们试图拯救流离失所的亡魂,可惜,也不过是南柯一梦……
3.
“昨晚没睡好?怎么黑眼圈这么重。”姜宴担忧道。
我喝了一口姜宴带的热牛奶,恹恹道,“嗯,做了个噩梦。”
从我们家到学校的路并不远,过不了五分钟就能到。
“呦,那不是你们班那个新生吗?”
我顺着姜宴的目光看去,就见到沈继泽被一群人按在地上,脸上挂着彩,身上的校服也被扯得不成样子。
我认识那几个小混混,他们很喜欢骚扰路过的女孩子,后来被市民举报,蹲了几天局子,最近也平静不少。
倒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收拾沈继泽呢。
姜宴打趣道,“你不帮帮他?”
我喝下最后一口牛奶,空了的牛奶盒被我随意丢在垃圾桶。
若是我对他仍旧心动,肯定会想要救他,可是昨晚那个梦让我一点儿都无法对他释怀。
如果……如果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就不能再有交集了,毕竟在生命面前,我想保全自己。
我静静地越过他们,沈继泽的呻吟声由近变远,小混混的打斗声由大变小,我沉着的心忽上忽下。
安乔,你真的要成为这样的人吗?
我慢慢停下脚步,内心深处的声音还是冲破牢笼。
安乔,如果仅仅是一个梦就让你退缩下去,以后的你还能干什么?
一切都还没有定局,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你会输。
一阵轻风吹过我的发丝,勾勒出一抹痕迹。
姜宴见我停下了脚步也顺势动作,“怎么了?不舒服?”
我给了他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去救他吧。”
姜宴先是一愣,而后玩味地笑了笑,“遵命,大小姐。”
姜宴扭了扭脖子,转身离开,不一会儿,我就听到那条小巷子里的惨叫声,一阵又一阵。
姜宴学过跆拳道,这些人不会是他的对手,谁能想到这个在学校温文尔雅的人会有这么暴力的一面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打斗声渐渐微弱,我知道,结束了。
我回到小巷,看到一群横七竖八的人躺在地上,有些还在抽搐,有些则已经昏迷。
我双手抱胸,看了看姜宴安然无恙,这才踏下心来。
我慢慢走到那个狼狈的少年面前,强忍下内心的排斥,“你怎么样?”
沈继泽没回话,他似乎伤得很重,我伸手想要撩起他被献血沾染的发,但他却倔强的把我的手扇开,用那双极具侵略性的眼睛望向我。
啧,白眼狼。
我撇了撇嘴,起身撞上姜宴的视线,“走吧。”
姜宴笑着把手搭在我的肩上,调侃道,“大小姐,这下子可要好好奖励奖励我。”
我无奈点头,“上华的学生怎么还没看出来他们校草是吃货?”
姜宴爽朗的笑着,继续谈论没有聊完的话题,仿佛刚刚那场打斗并没有发生。
4.
没过几天,沈继泽被打入医院的事就传开了。
其中不乏有一些想要探寻根本的人,然后就得出了一些“猛料”。
比如说阮颜和沈继泽是青梅竹马。
比如说阮颜这几天一直被那几个混混骚扰。
又比如说沈继泽是为了保护阮颜才挨得打……
诸如此类的谣言越传越邪,阮颜也不置可否地成为风口浪尖上的女主角。
但她似乎并没有为此困惑,仍旧是按部就班上学下学。
她的反应总会让我觉得她不喜欢他,毕竟她从不过问有关沈继泽的消息,也很少在众人面前谈论他们的暧昧。
当然,这和我也没太大的关系。
5.
沈继泽回来的时候,我正陪姜宴在操场练球。
因着下周有一场篮球比赛,我们班和姜宴他们班对碰。
但虽说是陪练,倒不如说是我看他练,毕竟我对运动并不感兴趣。
姜宴穿着篮球服在台上打球,我就穿着同款篮球服在观众席看他。
只见姜宴弯着腰,篮球在他的手下前后左右不停地拍着,那双锐利的双眼泛着几分揣摩的意味,他在等一个时机。
突然他加快了步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投篮,篮球在空中划了一条漂亮的弧线后,不偏不倚地落在筐内。
同排的候补队员很明显兴奋过头,“姜宴牛啊!”
“靠!这太tm准了!”
“不愧是王牌!”
……
我不适地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的伸手捂住了耳朵。
见他已经下场,我正想起身给他递水,但他却先我一步跑到我的跟前,伸出那双大手轻轻覆上我的耳朵。
手心不寻常的温度激的皮肤下意识要躲避,但姜宴却开了口,我只好停下还未开始的动作。
姜宴眼角带笑,嘴唇一张一合,我听不太清,但默契还是让我猜出了他的意思。
“大小姐,我下次会让他们小声点,所以,请别生气。”
我当下一愣,低垂的眉眼缓缓抬起,直视那双充满歉意的眼瞳。
我的竹马,当真是极尽温柔的人。
我轻轻点了点头,向他表示肯定,姜宴这才把我耳朵上的大手放下,也顺势拿走了旁边的矿泉水。
世界与听觉重新连接,我松了一口气,内心的不安也总算淡化。
姜宴伸手拉起我,我顺从地接受他的指引。
但却不知是谁突然说了一句,“唉?沈继泽回来了!”
那个略显陌生的名字传入我许久平静的心,激起了小小的的波澜,轻轻转头,的确见到了他……还有跟在他身边笑盈盈的阮颜。
陌生的情愫仍旧存留,但也许是我想开了,也许是拜那个梦所赐,原来的热烈已经消失殆尽,唯留有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
兴许是我的视线久久没有转移,亦或许是我的眼神太过炽热,那人立马捕捉住我还没有收回的缱绻。
沈继泽撞向我的眸子时似乎有几分呆滞,但我并没有细品他的反应。
因为姜宴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挡住了我看向沈继泽的目光。
他微微低头,右手手臂带有几分霸道意味,悄无声息地勾上我的后脖颈,“大小姐,我想吃川菜,你带我去好不好~”
少年尾音轻轻上扬,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像只摇着尾巴求施舍的小狗狗。
我装作满眼嫌弃地上下扫视他,然后才无奈道,“那还不快去换衣服,别想让我和一个浑身汗臭味的男人去吃饭。”
“好。”他明显兴奋过头,拉起我的手就跑,从而错过了沈继泽看向我的那抹复杂。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沈继泽之所以出现在操场,是因为他要加入我们班的篮球队。
事实上,他本身就是候补球员,由于几天前其中一位正式球员弄伤了腿,沈继泽才会补上这个位置。
我的手肘拄在课桌上,一束透过树叶缝隙的阳光映射在我的侧脸,也透亮了我的眼睛。
我的目光在前面那个高瘦的背影停留了片刻,心下疑惑。
明明沈继泽也才刚刚出院,为什么这么着急补上球员位置?
也许是想在阮颜面前耍耍威风?亦或者是想要证明自己有这个实力?
横竖想不明白,也就不再浪费时间去思考,毕竟他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窗外时不时飞过几只麻雀,在我的脸上投下短暂的阴影,但这并没有惊动正在写卷子的我,也没有注意一直在关注着我的少年……
6.
篮球联赛在周三下午。
我到的时候,操场里已经聚集了大批学生。
有些人来看打球水平,有些人来看颜值。
毕竟“上华校草”和“痴情转校生”这两个响当当的名号实在是传的太广泛了。
姜宴给我在前排留了位置,我仔细一瞧发现我的两边没有人,忽而想到那次的捂耳朵。
轻轻抬头,望向已经换好篮球服的他。
姜宴很明显发现了我的目光,唇边的笑逐渐扩大。
他的皮囊是最好的诱捕器,在同龄人间真的格外耀眼。
我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看向另一边的沈继泽。
与姜宴完全相反的气质,像是阴冷湿润里滋生的苔藓,明明分外孤高,却又等待着有人的救赎。
很矛盾的个体,我得出结论。
体育老师的口哨声传过,比赛正式拉开了帷幕。
周围的呼喊声、加油声一阵比一阵大,相比于我反而太过冷静。
不是我不想为他们鼓劲,而是我早就猜出了最后的结果,一定会是姜宴一队赢。
无他,姜宴的体育细胞着实发达,自从上了高中,就没人在这方面赢过他。
我本想像往常一样看完这次比赛,可是后来沈继泽的反转着实让我惊艳了一把。
他的反应很快,虽然刚开始的比分他们队略低,但他很快就反客为主,拉近了双方比分的距离。
我也听到,有人在押这次沈继泽会赢。
但姜还是老的辣。
姜宴一个扣杀,直接终止了比赛。
我拿着毛巾和矿泉水,在旁边等着他下场。
姜宴快步走过来,拿起水一饮而尽,而后难得兴奋地说,“这可是为数不多的好对手。”
我拿着毛巾擦拭他的汗水,对此并不想发表言论。
“大小姐,你觉得呢?”姜宴突然靠近,那张俊脸陡然放大,漂亮的桃花眼望向我的。
我觉得有些奇怪,他似乎话里有话,可是姜宴一向不是善妒的人。
我向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了距离,把毛巾搭在他的肩膀上,“我又不懂篮球。”
他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但还是笑着拿毛巾擦干身上的汗。
我双手抱胸,考虑一会儿怎么奖励他获胜,但一阵强烈的目光激的我下意识抬起了头。
我顺着方向,撞向那双侵略性满满的丹凤眼——沈继泽。
我下意识收回视线,内心深处的恐惧扩大,那双像是野生动物的眼睛,凶狠又残暴。
被我故意遗忘的梦又一次浮现在心底,当初他就是这么望向我的……
我缓缓闭上眼睛,企图驱散内心的不安。
姜宴察觉到了我的异样,语气担忧地问道,“不舒服吗?”
我摇了摇头,对他说,“没什么。”
姜宴肯定不会相信的,他太过了解我,但既然我不想提,他也不会强求,只是静静拉着我的手,不发一言。
7.
是夜,暗空几粒星星随意泼洒,衬的埋藏在云朵下的月亮越发朦胧。
一阵凉风吹过,挑逗着薄纱窗帘轻柔舞动。
分明是一幅岁月静好的样子,但躺在床上穿着白色吊带裙的少女却并不这么想。
突然,我猛地睁开双眼,从床上迅速坐起来,心脏跳动的厉害,额头上还覆着一层薄薄的虚汗。
我赶快从床上下来,拿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一滴水不知所措地滑下我的下巴,留下淡淡的水渍。
梦,又是那个梦。
我有几分崩溃,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拿起手机离开了房间。
这里,我是一分钟都不想呆下去了。
……
24小时便利店。
或许是实在不知道去哪里,闲逛着就到了这儿。
我习惯性拿了瓶酸奶,要结账时看到香烟柜犹豫了几秒。
“老板,拿一包女士香烟。”
我没抽过烟,家里也没人有烟瘾,但看到它时,鬼使神差一般……
我拿出打火机,点了一支,放在嘴里,只一口,便呛得满脸通红,激烈地咳嗽着。
不行啊。
我把香烟捻灭,丢进了垃圾桶,喝下一大口酸奶,那种强烈的烟雾感才下去。
外面正在下雨,原本遮遮掩掩的月亮也不见踪影。
我站在便利店门口,看了一会儿雨,那是第一次,我感受到了雨的魅力。
身上单薄的白色吊带裙被风吹动,轻柔地碰过皮肤。
“叮——”
便利店的门开了,我下意识向后望去,在见到那人时我的瞳孔猛然收缩。
梦里的施暴者正站在我的面前,他的手里拿着一包烟,略长的短发遮掩了神色。
可是,内心的抵触并没有因此滋生,事实上,内心的恐惧在遇见他后反而被平复,只余下一阵安宁。
他似乎是没有看到我,斜靠在门边,默不作声地点燃了一只烟。
凌厉的下颌线配上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他抬手抽了一口,吐出的眼圈模糊了他的脸。
不知为何,我竟觉得他很绝望。
可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喝下最后一口酸奶,打开刚刚在便利店买的雨伞,就要走到雨中去。
“等等。”
一阵清冷的男声在我身后响起,我疑惑转头,只见沈继泽把还没抽完的烟头丢在地下,用脚踩灭。
他这才直视我,“介意撑一把伞吗。”
明明是疑问句,语气却不置可否。
我的嘴角抽了抽,“不好意思,介意。”
我毫不留恋的转身,脚下连一步都还没有走出,“可是我没钱了。”
言外之意:你不会忍心要我在这个便利店躲雨吧。
巧了,我就是忍心。
连回头都没有回头,直接踏入了雨幕。
“你在害怕我。”那人的声音从后面又一次传来,我烦躁地加紧了步伐。
我私以为他不会过度纠缠,但身后的一阵脚步声和猛然出现在我面前,紧紧抓着我手臂的男人,都昭示着他不打算放下。
我瘟怒,“你做什么!”
“你在害怕什么?从一开始。”他说的平静,似乎只是在唠家常。
我掀起眼眸,眸子冷淡清冽,“那你呢?你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他的渴望实在明显,无论是在被打小巷的一眼,还是操场的一瞥,眼里的侵略差点流出眼睛。
他不怀好意,却还敢询问我在怕什么?真是高傲自大,愚蠢至极。
似乎是被我的话刺激到了,沈继泽的手放开了对我的禁锢。
雨淋在他的身上,有些狼狈,但我却觉得他在孕育着下一场风暴。
我收回视线,直直离开了他。
8.
第二天一早,我看到了坐在我课桌旁边的“新”同桌。
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书包肩带,“你在这儿做什么。”
沈继泽分外平静地望向我,右手食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老师说,让我做你的同桌。”
骗子!
我凌厉的眸子有什么一闪而过,但还是不动声色地敛去。
书包被我随意地放到课桌上,双手抱胸,分外烦躁地开口,“我要进去。”
这是靠近窗户的一边,我要进去里面他就必须站起来给我让路。
沈继泽什么都没说,准确来说,他似乎很愉悦,唇角少有的微勾,但我觉得他疯了。
和这么一尊大佛坐在一起,如坐针毡是一点,内心抵触又是一点。
我想了想,把桌洞里的书都拿出来,摞在了我的右手边,这下正好挡住男人的身形,眼不见心不烦。
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拿出一套数学卷子忘我地投入。
时间在我的笔尖上流动,下课铃响时,我还在琢磨最后一道大题。
“大嫂!大哥找你!”班里的一个男生大喊,班里有一瞬间的安静。
“好。”我清浅地回了一句,整理好思绪准备出去。
可我却忘了,现在我的同桌是沈继泽。
他的背靠在后面的桌边,一双长腿横在课桌下,很明显,他不准备给我让路。
我看向他,“我要出去。”
沈继泽淡漠地掀了掀眼皮,“去见姜宴?”
我点了点头,并不准备回答。
而他却又问,“他们为什么叫你大嫂?”
我讥笑他的多管闲事,“关你什么事。”
那双极其深邃的眸子又一次望向我,可我已经不再害怕了。
故技重施总要有个度。
我把后面的那张空桌子向后挪,直接从桌后离开。
姜宴见到我出来的时候还在看手里的剧本。
他把另外一份递给我,“呶,咱们这次校庆的剧本。”
我单手接过,粗略翻阅了几下,是中古欧洲爱情剧本。
姜宴把手肘撑在栏杆上,满眼含笑,“大小姐,这么好的话剧,你要是再不满意,我可就太难做了。”
我挑了挑眉,浅浅道,“上华看的是质量,我只看剧情。”
上华注重多方面发展,所以每年都会有隆重的舞台节,可以唱歌,可以朗诵,可以话剧……
我和姜宴都是舞台剧成员,大部分剧本都是他来写,同时还要照顾我们的感受。
高一时,我们演的抗战生死爱情剧,在里面我和姜宴扮演夫妻,因为“大哥大嫂”那么叫,大家也就习惯了。
高二,我们演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舞台剧,反响很好,其中我扮演朱丽叶,姜宴扮演罗密欧。
我左右看了半晌,发现没有剧名,不禁询问,“剧名是什么?”
姜宴眨了眨眼,笑着理了理我上衣锁骨一颗开的扣子,“《骑士与公主》”
我不太理解,明明男主人公是国王,骑士只是男二号,那么剧名为什么不是《国王与公主》?
我没继续想,低下头接着看。
“你不做男主角?”
他可每年都是男主角,今年怎么屈尊去做男二了?
面对我的困惑,姜宴只是懒懒道,“我还是适合做公主身边的骑士。”
我没抬头,继续道,“那你这可还要找男主角。”
姜宴点了点头,无所谓说,“反正社里那么多人,到时候选拔一下就好。”
我没做声,只是静静翻阅,时不时有人从我们身边经过,但经过时他们的声音又会特意调小……总有一种好像我在和姜宴恋爱的错觉。
等我回到班里,已经对这个剧本有了大概的认识。
中古欧洲的公主,为了追求自己在宴会上一见钟情的异国国王,选择带着自己的骑士逃离皇宫。
在他们好不容易来到了国王的城堡,骑士却向公主坦白,自己已经爱上了她。
但公主并没有选择骑士,她把自己的满腔热血献给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熟悉的be,一看就是姜宴的风格。
“我还是适合做公主身边的骑士。”
耳边回荡着他说过的这句话,美眸不禁下垂,略长的眼睫毛在卧蚕处投下了一小片阴影。
你就那么甘心吗?
9.
没过两天,姜宴就说他已经找到了男一号,可以正式排练了。
可当我见到他所谓的“男一号”时,真恨不得立刻离开。
沈继泽手里拿着剧本,正低头认真地背台词。
我的唇角不自然地抽了抽,一脸无奈地望向姜宴,“这就是你说的‘男一号’?”
少年点了点头,略讶异地说道,“大小姐,这可是你们班的转校生啊,你该不会不认识吧!”
怎么会不认识,化成灰我都认识!
我实在气急,伸手扶额,“我记得他不是话剧社的吧,你怎么会招到他?”
姜宴眨了眨眼睛,漂亮的眼尾微勾,“对啊,可是选拔那天他也来了,说是想要试试,我想着给新人多一点儿机会,就同意了。”
我这下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还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姜宴一样的队友。
虽然我万般不情愿,但不可否认,排练进行的很顺利,比前两次的舞台剧排练要顺利很多。
但是,不免会有卡壳的地方。
公主阿莉什和国王有一段拥抱的戏码,可是我怎么都抱不下去。
“安乔,你抱的太僵硬了,放轻松些。”排练老师终于看不下去,出声提醒我。
但是,不行。
内心的排斥让我无法和他近距离接触,更何况是拥抱这么亲昵的事。
“你就这么怕我?嗯?”沈继泽压低了声音,只有我们两个才能听到。
我没回答,毕竟这也的确没什么可争议的。
见我没回话,沈继泽的脸离我更近了一点,“我又不会吃了你……”
“大小姐,下来休息一下吧。”
沈继泽的话还没说完,一道颇具少年感的男声传来,打破了他继续说下去的欲望。
不是姜宴还能是谁?
我这才赶紧从他的怀里起来,下意识离他远了一点儿,满怀芥蒂地瞪了他一会儿,这才快步向台下走去。
我看见姜宴时,他正拿着一杯柠檬茶向我微笑,虽然我不觉得那个笑多么真诚……
我接过他手里的茶,浅浅喝了一口,嗯,是他自己做的。
“我准备删改一下剧本,大小姐觉得怎么样?”姜宴伸手捻起我的一缕发丝。
我没有异议,“我没什么意见,你想改就改吧。”
这句话似乎取悦到了他,唇边的笑越发温柔。
第二天当我再收到剧本时,发现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动,只是把我和沈继泽的接触的戏份减少了,相反之下,我和姜宴的戏份变多了。
当然,这也正合我意。
10.
校庆结束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我煞有介事地换上原来的校服,简单卸了个妆。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脑海不禁浮现出姜宴亲吻我手背的画面。
下意识摇了摇头,总觉得自己今天很奇怪。
我从椅子上坐起来,准备离开,但一转头却看到姜宴正缓缓向我走来。
我的眉头轻皱,但并没有说什么。
他最终在我面前停下,眼里含笑,可是我总觉得,这份笑里藏着更深沉的欲望。
“大小姐,今晚的话剧还喜欢吗?”姜宴伸手把我鬓前的一缕发丝向耳后抚去,身体微微前倾。
随着他的动作,我也顺势向后倒,双手撑住身后的梳妆台。
姜宴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他的一只大手抚碰着我的腰,另一只手也撑在后面的梳妆台上,这样一来,对我形成了一种绝对的桎梏。
我:……
见他越发放肆,大手在纤细的腰肢上摩挲,激起一阵颤栗。
我懒散地掀起了眼皮,对上那双看不见底的桃花眼,“不解释解释?”
姜宴不笑了,下巴轻轻搁在我的肩上,小声道,“这场话剧是专门为你写的,还看不出我的心意吗?”
我清冽开口,“骑士与公主?”
“大小姐,我陪了你15年。”站在你身边的人也该轮到我了吧。
“他们叫了你三年大嫂。”
少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间,痒痒的,听到他的告白,我很明显有几分犹豫。
我没想过要和谁在一起,十八年来,我自由而叛逆,是不可忤逆的存在。
除了突然降临的沈继泽以外,我的确没考虑过恋爱这件事。
但现在就是有一个人站在我面前,对我说要和我在一起。
乱了,全乱了。
我颤了颤眼睫,敛下几分无措,时间在我们的纠缠中流逝,我也总算整理好了思绪。
“姜宴,骑士和公主是不会在一起的。”我轻声说道。
姜宴的下巴离开了我的肩膀,那双满含情意的桃花眼此刻却覆上了一层冰霜。
我继续道,“这是你写的剧本,你最清楚,不是吗?”
姜宴,你甘愿做骑士吗?还是说,从一开始你就拿定了主意要守护这个没有结果的剧情?
11.
我和姜宴冷战了。
和他在一起15年,从没有闹过别扭,这是第一次。
不得不说,冷战的感受并不好,兴许是平常太过依赖他,导致现在没了他反而不适应。
但我并不准备去道歉或者求和,事实上我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这似乎给了沈继泽可乘之机。
“你和姜宴吵架了?”他一只手托着脸,另一只手转着笔。
“和你没关系。”
沈继泽没说话,只是慢慢向我这边靠近,由于我们之间有书挡着,所以他没办法施以行动。
他也的确没那么做,而是直接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肘。
只这一瞬,内心便立刻升腾起排斥感,我想要把手臂抽回来,可他却握的更紧。
“你想干什么?”我冷下声来,低头质问。
沈继泽笑着靠近我,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我下意识皱了皱眉,“昨天晚上你和他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你监视我们?”我不太确定。
他笑得恶劣,拉着我离他更近了一些,“错了,”他挑了挑眉,“我是在监视你。”
恐惧,弥漫了全身。
瞳孔猛然间睁大,我几乎不敢置信。
强压下内心的颤抖,“你想要得到什么?”监视我的目的又是什么?
沈继泽把抓着我手臂的手放下,反而挑起了我的一缕发丝,绕着圈地打转,“你。”
我有一瞬间的征楞,甚至一度觉得自己听错了,“谁?”
“你。”他又重复了一遍,微微低头吻了吻我的发。
变态,内心胆寒斗升。
可是我还是不太懂,“你喜欢我什么?”或者说,我到底有哪里让他喜欢?
明明我们两个就没有什么交集。
他捻了捻我的发丝,过了几秒后才说道,“因为你漂亮。”
废话,我在内心吐槽。
撒谎,这是我的第二反应。
他绝对不是仅仅觉得漂亮才监视我,恐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想要知道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但没想到的是,几天后的晚上我真的知道了……
12.
周六,夜。
今晚的天气尤其好,圆月的光辉照遍了整个城市,时不时吹来一阵轻柔的凉风,撩动洁白的纱帘。
我穿着白色吊带裙,刚刚洗过的头发湿哒哒地散在后背,屋子里播放着舒服的纯音乐,这的确是逃避繁杂社会的一隅天地。
我把头发吹到半干,关上灯就准备睡觉。
“啪嗒——”
我猛然睁开眼睛,有些不安地望向窗户。
那是小石子拍向窗户发生的声音。
“啪嗒——”
这一次看得很清楚,和我想的一样。
我家是独栋别墅,我又住在二楼,总体来说并不是很高。
会是小偷吗?
不太可能,我迅速排除掉这种可能,小偷偷东西都悄无声息,扔石子干什么?
出于安全,我拿上电棍悄悄下了楼。
我窗户外是个游泳池,但正对窗户下的地方是一小块休息区。
离得越近,就越能听到强烈的喘息声以及浓厚的血腥味。
我紧皱着眉头,内心深处的不安越来越重。
我按下电棍开关,握住手柄的力道越来越重。
“安乔……”
总算看清那人的脸,却是伤痕累累的沈继泽,彼时的他正站在泳池边。
“你,你怎么……”
我还没说完,只见他仿佛撑不住一般,直直向后倒去。
我下意识去拉他的手,但由于惯性,我和他都掉进了泳池里,但好在泳池并不深。
我看着他已经昏迷,心里暗道不好。
“沈继泽?沈继泽!”
……
后来,我拖着他到客房,通知家庭医生过来看看他的伤情。
出了这一档子事,我下意识就想给姜宴打电话,但手指在翻到通讯录里的“姜宴”时,略微停顿。
终究还是没有拨过去。
等家庭医生给沈继泽检查完,告诉我他的情况时,我还是有些征楞。
“身上有多出於伤,有新有旧,脖颈处有被绳子勒过的痕迹,后背还有鞭子鞭笞的伤口。”
我的心当下一紧,是谁……会对他动手?
等家庭医生为沈继泽上好药后已经是后半夜了,我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却怎么都睡不着。
沈继泽,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左右想不明白,就给私家侦探发了一封电子邮件,因为我对沈继泽真的怀有很大的疑心。
13.
第二天一早,我就赶紧起身去看沈继泽的情况。
他还没醒,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挂了彩,但被医生简单包扎了一下。
我盯了他一会儿,这样的感觉让我觉得似曾相识,但却一时想不起来我什么时候也这样陪伴过一个人。
后来实在是饿了,我才下楼去准备早餐。
面包片、煎鸡蛋再加上一杯牛奶,但想了想病人还是喝粥比较好,就又做了一份紫米粥。
等做好后,就见沈继泽缓缓向楼下走来。
我端着牛奶说,“你醒了,来吃早饭吧。”
他似乎有些拘谨,并没有回答我的话。
等他坐下,我才好好地看了看他,虚弱、但还带了几分清冷。
我把面包片抹好蓝莓果酱,伸手递给他。
沈继泽并没有立刻拿走,而是看了我一会儿才拿。
“谢谢。”很小声,但我听到了。
我并不做回答,因为我总觉得他似乎不太能接受别人的好意。
等到我们吃完饭,我收拾餐具准备放到洗碗机里。
“安乔。”听到他的呼唤,我下意识回头。
“嗯?”
沈继泽微勾着唇角,“我以后能叫你乔乔吗?”
我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却觉得他在抽风。
“不可以。”
乔乔只有我亲近的人才能叫,他算什么?
他似乎有些挫败,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这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等过了一会儿,我就又让家庭医生来了一趟。
“身体情况不是很好,这几天不要让伤口碰水,最好多吃一些流食。”
我点了点头,默默在心里记下。
他又多叮嘱了几句,状似要走。
“先生,我送送你吧。”
“小姐客气。”
我把他送到门口,刚准备道别,他却用疑惑的眼神望向我。
“小姐和姜宴分手了?”
我的唇角抽了抽,怎么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在一起啊靠。
我说,“没有,在冷战。”
医生挑了挑眉,“但愿如此。”
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沈继泽房间的窗户,“他看起来,对您有意思。”
“小姐应该考虑清楚自己以后的另一半是谁,毕竟有些人是带着目的接近您。”
他清浅地笑了笑,眼里多了几分兴趣。
他刚刚可注意到了,受伤的少年总是盯着小姐。
他对小姐的欲望可深沉的很呢。
我眨了眨眼,并没有做出回应,只是目送他离开。
等我回到沈继泽的房间,只看到他一直盯着窗外的风铃看。
他总给我一种渴望救赎的感觉,像是在耐心等待,等待喷涌而出的阳光临幸他残破的身体,临幸他伤痕累累的心。
我轻声坐到椅子上,等待他开口。
“奇怪吗?关于我。”
沈继泽没有转头,只是缓缓开口。
“嗯。”
伴随着一阵轻风吹过,他也讲起了他的故事。
沈继泽从小不被待见,因为他害死了他的亲哥哥——沈萧。
那天是他的生日,沈萧带他去逛街,年幼的沈继泽在看到马路对面的气球时,眼睛一亮。
沈萧知道他喜欢,可是在他穿过马路去买气球时,一辆汽车失去了控制,直直向他撞去。
沈继泽亲眼看到他的哥哥死在他面前,脑部着地。
自此以后,他的父母对他格外疏离,邻居里传阅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哥哥,他一度觉得自己可能会死在流言蜚语下。
但对面的那个女孩对她很好,她常常会为他抱不平,什么事情都会想着她,那段艰难的岁月,终于是她陪伴他走过。
可后来女孩搬走了,他又陷入了死循环,但是感受过温暖的人又怎么会甘愿回到黑暗。
所以,他拿着自己存的为数不多的钱来到了女孩所在的学校,那个女孩就是阮颜。
故事很好,最起码在他口中叙述的很美好。
不知为何,我始终是不相信他的。
看了眼时间,我说道,“你继续休息,我出去一下。”
“去做什么?”他的眼里带着几分急切,抓着被子的手不断收紧,形成了一道道抓痕,看起来像要被抛弃的小动物。
我顿了顿,“补觉。”
沈继泽这才松了口气,眼里逐渐爬上笑意。
我轻轻关上他的房门,随后快速去了自己的房间。
看到私家侦探发来的邮件,我有一瞬间的迟疑,会不会是我想的太多。
但当我浏览完,我才知道我到底有多单纯。
屋子里很沉寂,像是与世隔绝的桃花源,桌上放着一簇绿玫瑰,青葱动人,清稚媚色。
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内心有几分不平。
差点就被你骗了。
14.
周一早晨,我像往常一样整理好校服领口,却看到沈继泽拿着书包下了楼。
“你要去上学?”
“嗯。”
怎么说呢,有病但合法。
“你伤成这样还去?”我清冷开口。
沈继泽却笑着看我,“你是在关心我吗?”
……当我没说。
我打开门,作势要走,却看到门外臭着脸的男人。
“大小姐,我错……”
没说完的话在他看到我身后的沈继泽后,戛然而止。
“你怎么会在这儿。”姜宴蹙着眉,语气不善。
沈继泽笑得温柔,“你猜。”
这无疑是煽风点火,果然,下一秒我就听到,姜宴攥着的拳头发出骨头碰撞的声音。
嗅着火药味越来越浓,我终是开口打破了沉寂,“沈继泽,你先走吧,我和姜宴有事情说。”
沈继泽愣了几秒,轻轻说道,“好。”
看着沈继泽走远,我才拿眼瞟向这个处于失控边缘的男人。
“怎么,大小姐这么舍不得?”酸溜溜的语气在我的头上方响起。
我有些无奈道,“你在吃什么醋?”
跟了我这么多年,没见沉稳,反而越发幼稚。
“我?吃醋?”这两个词在他的嘴里反复缠绵,倒带了几分羞涩。
我刚想开口,却直接被他带进了屋里,后背抵着门。
“你做什么?”我有些气愤。
姜宴笑了笑,把头抵在我的肩膀上,委屈道,“你知道我吃醋还不哄我。”
“这几天我一直等着你来靠近我,谁知道连你的人影都看不见。”
“说,你是不是有其他男人了。”
说到这儿,他的语锋一转,“还是说,沈继泽是你新的猎物。”
越讲越偏,我无奈撇了撇嘴,“你起开,我告诉你事情的原委。”
姜宴万般不情愿地放开了对我的束缚,随后像个二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坐到沙发上。
我给他倒了杯水,慢慢讲起这几天发生的事。
谁知讲着讲着,反而把他讲生气了。
“大小姐,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敢不给我打电话?!”他猛地抓住我的手,眼睛直直地望着我。
我扯了几下扯不开,才又说道,“不知道是谁非要闹冷战,脸臭的跟欠了你八百万一样,谁敢招惹你。”
姜宴眨了眨眼,负气一般喝了口水,但不过一会儿又像泄了气的皮球,“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对付他?”
我托着下巴,轻轻说道,“我准备今晚劝他回到他父母身边去,至于其他的事,以后再看。”
姜宴慢慢抓住我的手,有些担心道,“放心,我会保护你。”
听到这句话,我下意识就想逗逗他,但看到他眼底的担忧和坚定时,我还是说了一句“好”。
15.
黄昏之时,姜宴和我静静坐在餐桌上闲聊,即便如此,压抑的气氛仍是在我们之间流淌。
“我回来了。”门外传来开门的声音,沈继泽缓缓走进了房间。
看到我旁边的姜宴,他的笑容还是僵了一瞬,“安乔,今天怎么没去学校?”
我摆弄着餐桌上插着的一朵绿玫瑰,无所谓道,“不想去。”
随后,我又勾了勾嘴唇,温柔说道,“你快来,我给你看一些东西。”
“好。”
他拿到我手里的档案袋时,有几分疑惑,但当他真的看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时,脸色瞬间就白了。
我很满意他的表情,微笑着说,“你喜欢吗?沈之节。”
沈继泽咬着嘴唇,身体都带了几分抖,“你……你都知道了。”
是的,坐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不是沈继泽,而是沈之节。
当年他哥哥沈萧死后,所有人都以为沈萧是因为失控的汽车才去世的。
但在看了监控后,上面明明白白显示的,是沈之节故意推了沈萧,导致他死在了飞驰而过的汽车下。
从这以后,沈之节备受冷眼,如果不是阮颜,他早就活不下去了。
等阮颜走后,沈之节偷了家里的银行卡,拿着自己重新办的身份证离开了。
从此以后,他改名叫沈继泽。
几天前,看到的他伤痕累累,也包括之前在小巷被打,都是他父母派人对他采取的强制措施。
但我还有一个问题没弄懂,“为什么陷害沈萧?”
沈继泽苦涩地笑了笑,“哥哥从小就聪明,嘴巴也甜,家里的所有人都很喜欢他,而我,永远都是作为与他对比的一方。”
“阮颜搬来的那一年,我不可否认爱上了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我一直以为她那么尽心尽力地帮我,是因为她也喜欢我,可是最后她告诉我,她喜欢我哥哥。”
爱意这种东西,一旦点燃,就无法搁浅。
他终于是气不过,把那个他一直以来敬重的哥哥推出了人行道……
我蹙了蹙眉,“所以你转来了这里,只为了见她?”
沈继泽笑着点了点头,但却带着难过,“我对不起她,所以一直没敢告诉她是我害死了沈萧。”
我扯下一片绿玫瑰的花瓣,继续说,“那为什么还来招惹我?”
他慢慢把文件放回文件袋,“安乔,我羡慕你。”
“羡慕你的背景,羡慕你的身份,羡慕你有姜宴。”
我把玩花瓣的手顿了顿,内心柔软的一处开始活泛,我的姜宴的确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也值得别人艳羡。
我把一张信用卡放到他的面前,冷清说道,“回家吧,和他们说清楚。”
他哑着嗓子,点了点头。
我以为这已经结束了,可当我看到沈继泽手里泛着寒光的匕首和眼底疯狂的凶狠时,我才知道,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让我活下去。
恐惧,弥漫了全身。
眼前的匕首越来越近,利刃甚至在我面前出现了重影。
可最后,一只手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而匕首刺穿了他的手掌,血顺着伤口,缓缓向下流淌。
姜宴见沈继泽愣住,一下把手从匕首中抽出,一个巧劲,就把他治服。
我赶紧找来绳子,把他捆上,但他实在是太烦了,一直在喋喋不休,最后姜宴给了他脖颈一下,直接晕过去了。
看着姜宴带着血的手,我赶紧打电话给家庭医生,语气里有我没察觉到的颤抖,那是我第一次那么无措,那么害怕他疼。
好在最后无事,只是要求不要沾水。
许是见我格外沉寂,姜宴笑着说,“怎么了?大小姐该不会是在担心我?”
我微微瘪嘴,眼里的水光泛泛,“你吓死我了。”
他八成是没想到我当真会害怕,赶紧把我抱到怀里轻哄,语气温柔。
16.
那日过后,我打电话给远在国外的父母,他们听说这件事后,火急火燎就回了国。
这件事自然而然交给了他们,最后沈之节以杀人未遂罪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
听说这件事的阮颜,难得一次找到了我。
“真的……进去了?”她的语气有几分无措。
“嗯。”
我点了点头,“他说他很喜欢你。”
她不禁感慨,“我知道,但可惜了,我们之间因为沈萧,就再也不可能了。”
我的食指有规律地敲动着桌面,“你知道他害死了沈萧?”
阮颜握着手,轻轻摇了摇头,“沈萧走后,他一点都不慌张,甚至还问我以后可不可以考虑他,我当时只觉得不对劲。”
“只不过没想到真的是这样。”她苦笑着,透着几分疲惫。
她自始至终都是局中人,糊涂又难得清醒。
“大小姐,聊完了吗?我好饿,想吃你做的巧克力松饼。”姜宴略带撒娇的语气传来,我微微转头,就看到他正拿着我的校服外套,乖巧地冲我笑。
我的眼底柔软了几分,对阮颜抱歉道,“我就先走了。”
阮颜似乎有几分拘谨,愣了一秒说,“啊,好的。”
我这才向姜宴走去,笑着向他说,“走吧。”
姜宴则顺手把我的书包单肩背住,自然地帮我把校服外套穿好。
“我决定了,今天吃两个巧克力松饼。”他一脸认真。
我不禁被他逗笑了,伸手戳了戳他的肚脐,“小心你的腹肌吃没。”
姜宴眨了眨眼,“大小姐,你是不是在内涵我!”
我故作镇静,“才没有。”
“你明明就有!”
“没有。”
“有!”
……
夕阳照在我们的身上,把影子拉长。
阮颜看着前面的他们,不禁出了神。
这世间还有什么能把他们两个分开吗?
很明显,没有。
17.
一个下雨的午后,阮颜带着我去给沈继泽探监。
“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他瘦了很多,眼里更多的是疲惫。
“我也总算体会到你那时的感觉了。”他缓声说道。
我的身体一震,望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怀疑。
“你在说什么?”
他浅笑,“没什么。”
“不过,你这一世可比上一世聪明多了。”
我的瞳孔猛然睁大,眼里的惊异清晰可见。
他……怎么会……
沈继泽望着我,不住地笑,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夜里,我又做了梦。
梦里,我在被沈继泽告上法庭后,最终判处一年半有期徒刑。
待在监狱里的每一天都是煎熬,我无法接受曾经高傲耀眼的自己沦落至此。
后来有一天,姜宴来探监,在看到我时,他的眼里亮起了光,但我注意到了他侧脸的疤痕。
那道疤,是他当时为了保护我不被沈继泽带回法庭留下的,当时的沈继泽拿着匕首,直直向姜宴的脸划去,没有丝毫犹豫。
“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你呢?”
“不好。”
我捏着手心的力道紧了紧,“为什么过得不好?”
姜宴苦笑说,“大小姐,没有你,我怎么会过得好。”
我说,“你少了一个累赘,不必再大动干戈保护我。”
姜宴却突然委屈,“你不是累赘,不是。”
“你是我的大小姐,你是我守护了18年的人。”
内心的柔软不禁被搅乱,“姜宴……”
他却打断了我,“你出狱后我们结婚好不好?”
他说的恳切,可我难得犹豫了。
我低沉着嗓音,“姜宴,我出了狱就是有案底的人了……”
“我知道,”他语气急切,“可是我想你,我想你陪在我身边。”
“乔乔,我可以等一年半,也可以等上三年五年,只要对象是你。”
说到最后,他的嗓音已经染上了哭腔,眼眶微红,似乎生怕我拒绝。
我想了很久,最后终于是点头,笑着对他说,“好。”
……
第二天,我就收到了一瓶安乐死。
这是我托狱友帮我带来的,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狱友抽着烟,犹豫道,“你确定你要这么做?你只被判了一年半而已,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一定要寻死?”
我笑了笑,没有回话,转而毫不犹豫地一口喝下。
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有啊,那可太多了。
比如我天生骄傲,结果败在了沈继泽手上。
比如我一生清白,结果留下了终身案底。
比如我清醒非常,却没留意到姜宴爱我入骨。
姜宴,很抱歉,我又耍了你,如果可以……下辈子再让我们有个更好的结局吧。
梦醒了,我缓缓睁开眼睛,一滴泪顺着眼尾滑下。
我看了看表,指针正指向0:00
我拿起手机,播出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号码。
“大小姐,怎么了,是不是睡不着啊。”声线对面的男人嗓音微哑,语气却格外宠溺。
我曲起双腿用手臂抱住,微弱开口,“姜宴。”
“嗯?怎么这么虚弱,生病了?”他有些担忧,然后就听到那边起床穿衣服的声音。
我不禁笑出了声,很明显对面的他知道自己被戏耍了。
“大小姐,你又耍……”
“我们在一起吧。”
一瞬间,万籁俱静。
一分钟,两分钟……
我有些不满,他怎么不回话。
姜宴沙哑着嗓音,谨慎开口,“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甚至已经脑补出他现在的表情了,不禁心头一动,“嗯,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还想嫁给你。”
一时间,那边又静了下去,这……该不会睡着了吧。
我试探开口,“姜宴?”
“嗯。”
看起来还没睡着。
我还想说什么,但姜宴却开了口,“这次,是你先招惹我的。”
“所以,不准离开我。”
我笑着回答他,“嗯,我不会离开你。”
今天的夜色格外撩人,也着实美丽,就连照在身上的月光都是暖暖的。
18.
第二天一早,我就看到了姜宴正斜倚在门边。
看起来呆呆的。
我笑着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怎么了?一大早就发呆。”
谁知他直接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随后又调换位置,改成十指相扣。
“大小姐,昨天晚上的事,不是骗我的吧。”
他问得恳切,生怕我反悔似的。
我加重了握他手的力度,“骗子不得好死。”
姜宴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直把我往他怀里按。
等回到学校,却看到很多人都在对我和姜宴窃窃私语,很奇怪,以前怎么没发现过。
直到后来,阮颜拿着手机指着上华的贴吧,上面赫然是姜宴发的帖子,“和乔乔在一起的第一天。”
一看时间,正好是昨晚我和他打完电话后。
我:……
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
中午和姜宴去吃饭,听到旁边餐桌的两个女生聊天。
“你看贴吧了吗?校草和咱们校花在一起了!”
“嗯?他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呢吗?毕竟演了那么多次情侣。”
“什么啊,那是话剧。”
“啊,我还以为他们早是一对儿了!”
“说实话,我也是今早才知道他们俩才在一起的”
……
诸如此类言论非常多,这个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的校草校花以前不是情侣,现在才是。
我严重怀疑姜宴在高一就打好了算盘,给他们一种“我们已经在一起了”的错觉。
怪不得高一之后我就很少收到情书了!
不过嘛,我下意识看了看旁边憋笑的男人,这次就先原谅他吧。
反正,骑士保护公主,公主除了纵容他,还能怎么办呢?
(完)
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shituxiezuo.com/800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