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鸥的父亲是一个瘦瘦高高、言语不多的人。两家的老人都需要寄钱,下面又有3个孩子需要抚养,夫妻二人的工资又不高,在那样一个物资短缺的年代,小鸥却从没看到爸爸为生活的艰难发愁。他可以骑着那辆二八的大自行车带3个女儿回家,也可以自己找一小片地种南瓜、黄瓜等各种蔬菜,然后带着孩子们高高兴兴地去收获果实,曾经有一个大南瓜,连车筐都装不下。最厉害的是他还能自己焊瓷盆、做柜子、做箱子,经过几十年还经久耐用。他会自己架网捕鱼,也曾像鲁迅描述的那样用罩子抓麻雀,小鸥觉得,自己的爸爸似乎无所不能,如果漂流到一片荒岛上,他一定比鲁滨逊过的还好。
小鸥的家离动物园不远,有一次动物园的鸟笼没有关紧,导致一批鹦鹉飞了出来,其中有两只绿色的虎皮鹦鹉就落在了小鸥家的阳台上。爸爸下班回家看到后,非常非常缓慢地靠近它们,然后出手迅疾,一下子就把它们抓住了。他乐呵呵地用尼龙网兜做了一个简易鸟笼子,将2只鹦鹉养了起来。他真的很喜欢动物,每天回家都精心地喂食、喂水,直到有一次小鸥妈妈为鸟笼清理,不小心让2只鹦鹉都飞了出去。小鸥爸爸赶紧追过去,结果鹦鹉飞到了一棵大树的高树杈上,怎么也抓不回来了。于是他在树下徘徊良久,一直仰头看着树上的鸟,留恋的神情直到现在小鸥都忘不了。
小鸥的爸爸喜欢鸟,也喜欢画鸟。他的中国画功底来自于自己的中学美术老师,此后对于国画的爱好便终其一生。年轻的时候没有钱,他就可以在任何一张便签、一本书的空白页、一张用过的草稿纸上用铅笔画。工作时没有时间,他就在开会的时候边听边画。后来年纪大了家里也宽裕了,就开始在宣纸上作画,经常一画三四天都沉迷于其中,山水、花鸟是他永恒的主题,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很喜欢临摹古画,甚至包括溪山行旅图,自己再加以创作,就构成了一幅幅的泼墨大作,在部队大院的书画展上多次获奖。
小鸥小时候,家里唯一的乐器就是二胡。小鸥爸爸其实也是入门级水平,但他经常拉的却是名曲二泉映月。这个乐曲凄凄惨惨,小鸥本来就觉得不好听,看完电影《二泉映月》后更不喜欢此曲了。现在回想,小鸥和爸爸的音乐审美观相隔好远啊!
小鸥爸爸喜欢京剧,有了录音机后,在那个拮据的年代还是下狠心拿出点钱买了几盘名家演唱的京剧磁带,闲暇时就在家里放着听,一边听一边和着哼唱,极为投入的表情。而每到这个时候就是小鸥听觉极为受折磨的时候,听着那慢慢悠悠、没完没了的戏曲,经常忍不住要去关掉。初中的小鸥正是听港台流行歌曲的时代,家中没有磁带,有一次就偷偷拿爸爸的京剧磁带翻录了流行歌曲,爸爸发现后大发雷霆,那是爸爸对小鸥仅有的几次发脾气之一,事后他拿着磁带很是痛惜。现在的小鸥真想给他买下所有他喜欢的京剧唱段,可是,他却听不到了。
小鸥爸爸很瘦,身体却一直很好,不同于小鸥三姐妹,他在体育运动上的能力也很突出。每年的校运动会,3000米的跑道上总有小鸥爸爸的身影,他虽然速度不快,但耐力很好,不疾不徐,总是名列前茅地到达终点。
每年红旗飘扬、锣鼓喧天的校运动会对儿时的小鸥而言不亚于一个节日,不仅是爸爸作为运动员能够带回来的美食-蛋糕、面包,更因为小鸥想为爸爸加油助威,想看到爸爸在赛场上矫健的身影。那时候一放学,小鸥就和小伙伴们一路跑着到大操场,然后就开始等着听大喇叭中的项目预报,有时候去晚了,3000米项目已过,就会遗憾半天,有时候赶上了,就会拼命喊着加油,恨不能传递自己的能量到赛场上。有几次爸爸都是第二,而第一总是另外一个人,于是小鸥恨恨地想,怎么才能让那个人生病不上场呢!想了一会儿,很快又忘了,到了明年又再继续想。小鸥爸爸喜欢运动,打篮球是主力,游泳在海里呆2-3个小时都不成问题,所以小鸥总是想,这样的爸爸应该长寿啊,他应该比同龄人活得更好啊,为什么却事与愿违呢?!
小鸥爸爸过世很多年后,听到别人谈起他,总会感叹他真的是一个好人。一个好人,得到这个评价其实很不容易,它意味着你要正直、无私、宽厚、勤劳,而且用一生去实践。是的,小鸥觉得自己的爸爸就是这样一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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