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完完整整地读完一部纸质长篇了。著名作家丁捷先生的长篇反腐纪实文学《追问》,似乎是个例外。我从网上淘了一本,几乎是一口气就读完的。而且,读得还非常的认真。掩书之时,竟然生出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丁先生以一种特殊的身份和特殊的情怀,用追问二字,将那些从人杰变成人渣,又从天堂堕入地狱的奇异灵魂活生生地暴露在了阳光之下。显然,仅凭丁先生的一臂之力,不可能达到女娲补天的神奇功效,也不可能实现大禹治水的理想目标。但是,《追问》的持续轰动,实实在在引起了读者的共鸣,甚至是社会良知的唤醒。莫非,是丁先生在追问我们,如何让一颗纯正的初心保持到永远永远?
自古以来,反腐题材一直是人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历史上曾发生过两个非常有名的故事。一个讲的是,东汉名臣杨震赴任途经昌邑时,时任县令王密专程拜访老领导,并怀金十斤相赠。杨震含蓄地说: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王密没听明白杨震的责备之意,小声说:天黑,无人知晓。杨震哈哈大笑:天知,神知,你知,我知,何谓无知?王密顿悟,大感惭愧,怏怏而去。另一个说的是,明朝名臣于谦在巡察河南返京时,当地官员买了些不怎么值钱的土特产相赠。于谦不仅委婉拒收,还赋诗一首:绢帕蘑菇与线香,本资民用反为殃。清风两袖朝天去,免得闾阎话短长。我相信,丁先生书中的主人公们一定对杨震四知和两袖清风这两个典故是有所知的。可怜的是,在他们身陷囹圄或违纪处罚前,统统忘在了脑后。
作为一名有血性、有担当的作家,丁先生敢于挺身而出,敢于在罪与罚的婆婆世界里,一路披荆斩棘,以人性之光芒直面透视“落败者”之“劫后人语”,以哲学之睿智赤裸拷问“阶下囚”之“问心泣诉”。从而,以文学之力量无情昭示“大老虎”之“醒世恒言”。可以这样说,《追问》是一部脱离了教条与教案的无声警示片,更是一部穿越了厚德与厚黑的官场现形记。
难道不是吗?《追问》中的主人公们,个个都是身怀绝技又功勋卓著的“国家栋梁”。从他们的“反躬自省”中,我们依然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曾经的辉煌与光环,也印证了所谓的人之初,性本善。无论 是《危情记》中的副市长,《最后的华尔兹》中的金融家,还是《曾记否》中的美女书记,《暗裂》中的高校书记,或者是《无法直立》中的市委副书记到《风雅殇》中的文化副厅长,再从《四海之内》的交通厅长到《曲终人散》的国企总裁,这些人在事业拼搏的上半场甚至下半场,总是埋头苦干,从不偷懒,不惹是非,也很少发牢骚。这些人多半是胸有大志,善于在机变中如鱼得水般地捕捉“发展机遇”。这些人无一不是才情俱佳,又极具领导缘、女人缘和朋友缘。当然,隐藏在他们胸腔之中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权力欲望和成功念想,肯定要比一般人强烈的多。事实上,他们实际付出的也比一般人多得多。否则,他们就不可能那么早地出类拔萃又那么早的出人头地。可是,他们的心在后来突然的大了起来,而且,大得无边无际,让人无法捉摸,甚至连自己都无法控制。正如《危情记》中主人公所“忏悔”的那样,“一旦权力和能力加身,若是运用不好,两个妖孽就乘机附身”。久而久之,便“伤了亲人、伤了近人,关键是伤了自己”。
人生道路,说长就长,说短也短。有些关系是个人无法回避的,比如,权力与权威,人性与人格,美钞与美色,爱情与孽情,等等。“如果没有走对路,你走得越远,离魔鬼就越近。魔鬼,总是在各种邪路、错路面前守株待兔。”此话堪比人生格言,可惜这是《无法直立》中的主人公在面对丁先生采访时所说的“重生真言”。也许,身处牢狱之中的人,他的内心、意志和趋向已经从罪的权势下获得了自由。也许,他在度日如年的余生中会憎恨罪、远离罪,甚至与罪争战。可是,有多少人至今还在任性和浪漫,正如《最后的华尔兹》中主人公所说,“当欲望扭曲了浪漫,就会付出惨重的代价”。浪漫本无罪,但浪漫过了头,就“宛如一场春梦,醒来发现却是噩梦”。作为一名良知尚存的读者,或者是一名现役的职场人员,我只是觉得他们的话有一定的“含金量”,但一切都是事后诸葛亮。
读罢《追问》,我仿佛明白了一些做人做事的基本道理。那就是,只有渴望脱离折磨心灵腐败的本性,才能塑造一个完全自由的人格。即使偶尔跌倒或偏离正路,也要坚持不懈地朝着初心的方向去漫步人生。而这,不仅仅需要知识和勇气,还要有清醒的头脑和做人的本分,更为重要的是要有一颗懂得感恩的心。可是,我们身边的很多人,生性聪颖却自恃清高,不懂得进退聚舍,最终患上了抑郁症。要我看,是得了人格分裂症。《暗裂》中的主人对丁先生说,“我像一台配置较高、价格不菲的宝马,快速行驶在阳光大道上。但是,我有内伤,核心部件发动机有问题,没有及时维修保养,一直不停地高速前行,最后跑偏了,翻车了。”我承认,路上可能有钉子还有沟坎,或许偶然之间的接打电话分散了注意力,甚至是疲劳驾驶,都会造成翻车事故的发生。他说的是对的,但醒悟得太晚了。而我想说的是,再好的宝马,也得保养。再聪明的人,也得注意修养。
凭着我对丁先生为人处事和学识素养的初浅了解,他称得上是作家队伍里为数不多的灵魂工程师。不然的话,他怎么能够在短短的时间里,从633个案例中遴选出28个老虎级别的违法典型,在与其中的13人进行了面对面的长时间交谈(不是居高临下式的官腔问话)之后,如获至宝似地掌握了数十万字的第一手资料。最后,又从中选择了8位典型中的典型,进行了深度记述和消化整理。难能可贵的是,丁先生通过望闻问切,居然从这些人的灵魂裂痕处,寻找到了“出血点”,开出了一种适合于通用人格的非处方良药,实在是让人受益匪浅。
我很讨厌某些职场人的“小聪明”“小手段”。他们总是喜欢动用孔明的脑筋,表演刘备的伪善,实施曹操的手段,以成就自己的江山。《曲终人散》中的那个国企总裁就是典型的原型人物。这种家天下的恶果,既造成了国有资产的莫名流失,又催化了精英才子的道德伦丧。
治国治吏,治人治性。大凡智者,均以别人惨痛的教训示己;大凡愚者,又惯以自己沉重的代价唤醒别人。我不欣赏朱元璋剥皮实草之做派,也不赞成雍正反腐的急功近利。唐太宗治贪,重于监察,这种做法值得借鉴。他在全国建立监察机构,常年指派专员巡省天下。故尔,开创了史上有名的贞观之治。丁先生的《追问》,之所以热销,原因之一,就是当下反腐风暴的重锤响鼓敲个不停。我是愿意接受丁先生布施的灵魂洗礼的。
但愿,你我都能积蓄起追问的力量,保管好属于自己的那份重生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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