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很小就参加了红军,他说:大约在1934年初,乡干部带了一大一小两位红军,来到了家里。
那时苏区正在反第五次大围剿,到处都写了许多标语:扩大铁的百万红军,御敌于国门之外……。
十五岁的老爸和村里的两个成年人在乡干部的宣传鼓动下,参加了红军。
老爸的部队驻扎在离村子不远的一个叫高陂的地方。
他对连长说,我会吹笛子,我去吹军号,可部队已有军号手了。
由于时间久远,连长、排长叫什么名字,他也记不清啦。
但他记得连长说过,他们的军长是肖克。
在高陂驻扎了近三个月,我奶奶来到了部队,她是来带回她的独生儿子,也就是我的老爸 。
那时有独子不当兵的习俗,部队首长都理解,这样老爸就结束了他在红军队伍的短暂生涯。
老爸回忆到,当时乡干部说话的口气咄咄逼人,什么你不去当兵,他也不去当兵,谁来保卫苏维埃,保卫翻身农民的胜利果实。
老爸听了有点怕怕子,倒是这两位红军战士话不多,脸上也是和颜悦色的。
所以老爸二话没说,跟着这两个红军就走啦。
尽管老爸只当了三个月的红军,但他在我心中的形象陡然上升了许多。
他不仅是一个慈祥的父亲,更是当年红军队伍中的一员。
我对女儿说:你握握爷爷的手,就是握住了一个红军战士的手……。
老爸后来在家乡当了一名小学老师,日冠占领了家乡,老爸流亡赣南,先后在宁都、会昌、瑞金的财税局做会计工作。
1949年7月底,人民解放军的炮声,已在瑞金城外响起,瑞金马上要解放啦。
国民党伪政权的人员全都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财税局的人员也惴惴不安,不少人想回乡下老家躲避起来。
这时财税局一位姓杨的科长,却对老爸他们说,你们不要走,你们又没有血债,共产党不会对你们怎么样。况且你们都是有文化,有技术的知识分子,共产党要建设新中国,需要大量象你们这样有专长的人才的。
听杨科长这么一说,老爸他们的心情略微宽松了一些。
几天后,解放军进了城,第二天全城都张贴了军管会的通告:
凡国民党军、警、宪、特、及伪政权的其他人员,一律限期到军管会登记报到,并要上交所持有的枪支弹药等等。
第三天,老爸他们来到了军管会登记,军管会的同志在了解了他们的身份历史和实际情况后,热情地动员他们立即投入到新中国的建设中来。
大家一边七嘴八舌的述说着这几天的经历,一边为获得了新生,参加了革命工作而感到高兴。
一阵喧闹过后,大家发现杨科长没来军管会登记报到。
一位同事说,他看见杨科长在解放军进城的头天晚上和财税局长坐车去了台湾。
听到这个消息,老爸和大家都感到非常的不解。
当大家都为临近解放而忐忑不安,不知如何是好时,是杨科长的一席话稳定了大家的心情。
可为什么就在解放军第二天就要进城解放瑞金时,他却和局长逃往了台湾。
按理说,他是国民党的一个科长,却又帮着共产党说话。
要说他是共产党,可怎么又连夜逃往台湾。
转眼老爸退休也十多年了,他两次重返瑞金,寻找到多位健在的老同事,大家对杨科长的下落一无所知。
这时,两岸早已是春天,许多49年去台人员都已回来探亲访友,旅游经商了,唯独没有一点杨科长的信息。
杨科长,你在哪里,现在何方?
你在台湾是否安好,身体是否安康?
随着许多对敌斗争电视剧的播放和一些机密文件的公开,老爸似乎明白了一个事理。
杨科长可能是中共地下党员,因为身份没有暴露,奉党组织之命,和一千六百多名地下工作者一起,跟随国民党残余政权退往台湾,继续潜伏在国民党内部,收集情报,准备起义,以迎接解放台湾的那一天。
按时间推算,杨科长此时己有九十多岁了,难道他身份曝露,被特务杀害,还是身体有恙,客死他乡。
若不是这样,他应当回到大陆探望亲人,回归述职,向组织报道。
即使他不是共产党,也应该回来看望家乡,看望亲人,看望朋友。
因为炎黄儿女血浓于水,两岸人民是一家。
老爸八十岁去世前,说晚上梦见了那二个红军。
我想,老爸走后,肯定能在天堂里找到这二个曾经带他参加红军队伍的战士,也肯定能找到杨科长。
杨科长姓“国”还是姓“共”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在天堂里,老爸即将放下他一辈子思念的这二件事情。
愿老爸在天堂里,能够重逢他的连长、科长、战友、朋友……。
老彭写于96年父亲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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