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柳树下,看一片稻田
黄金封锁了田野,比沙漠好看
稻浪宛如一层层河水流向远方
很多年了,没有这种景象
就这样望着这片稻田
从稻谷与稻谷之间,没有发现
长时间被荒草霸占的迹象
这么多年,到底是谁偷走了黄金
又是谁将镰刀和打谷机扔出了窗外
我听见
收割机的欢叫,从远处传来
得意地跑进这片高标准改造的稻田
一起去看梯田
走,我们一起去文家界看梯田吧
看一只巨大的田螺,长着金黄的外壳
风追着稻浪,像村姑起伏的胸脯
一层一层地铺在田螺壳上
黄狗抬眼望见了天门山
在田埂上来回撒欢
每一条田埂宛如田螺的皱纹
全部通往家的方向
这样的田野适合隐居
吊角楼建在田螺尖尖上
莲花开在屋前,鹅与鸭戏在莲叶间
你挥舞着镰刀,我踩着打谷机
像弹着梯田的钢琴键
让我成为一株稻子吧
——兼给合群村支部书记钟白玉
九月的田野,稻子黄到山边
让我成为一株稻子吧,卑微的
稻子,700多亩稻田里优质稻的一株
泉河岸上,山坡上,都行
虽然土地如此贫瘠,但我只需泉河水一滴
就能养活稻花香里的蛙鸣
我单独在稻田里,与一株稗子较量
是蜻蜓吻了我
今年干旱,我始终保持着自己的黄
炎黄的黄,这是我的本色
请不要忘了,我曾经
在炎热的夏天也火一样绿过
现在黄,也是尘世间最好的药
稻子和女人
稻子和女人一样,风一吹,就有浪花
她们都有乳房,饱满而圆润
女人低着头,挥舞着镰刀
像一道闪电划过田埂
镰刀一到,稻子低着头
扑进女人怀里
想起母亲,因为汗水
要时刻回过头来,提醒我们拾稻穗
父亲踩着打谷机,一声比一声沉闷
一粒稻谷的自白
我来自于土地,最终还是回到土地
土地为我打开生命之门
我就在土地的摇篮中繁衍生息
于是,有了生命、语言、灵魂
替土地活着的种族
当我的根须扎进土地时
想起土地的疼痛
那些刀枪与弓箭,不顾我的生死
经过多少将相王朝更替,我多想
随着风儿飘到很旷远的地方去
当我躺进土地的胸膛
那呼吸,像一只风箱
喘不过气来。硝烟太多
空虚和寒冷太多
我仅仅依靠土地顽强地续命
马放南山,硝烟散尽
尽管土地如此贫瘠
但她还是不厌其烦地养育
我的一生都在向土地索取
唯一的报答就是死后将尸体埋入土地
当饥荒来临,我听见
人类在黑暗中呼喊
只有一粒稻谷才是翅膀
我呆呆地望着天空
一阵慌乱的脚步从我身旁经过
开荒种地,对我而言
不仅仅是天空,还是母亲
人类看到了这一点
是土地给了我血液
让她们看到了灿烂的星空
袁隆平改良了我的基因
土地啊!不晓得为啥?
此时此刻
我的内心感到更加不安
抛荒,成了没有刀枪的硝烟
在通往城市与乡村的路上,土地减少
我看见大片大片稻田变成了公路、楼房
想起从前,我的香漫过村妇的乳房
如今,我像落难的人类
寻地不遇,突然头顶冒出丝丝寒气
抛荒治理,增减挂钩,高标准农田
都是因为我而来
划破荒野的静谧
是一种温情,是一种召唤
更是一种梦想
有男人,有女人,有农民
也有自然资源人
他们走走停停,指指画画
有时候看图纸,有时候看远山
也有时候看结满蛙鸣的土地
有谁看见过天堂的颜色吗?
我负责任地告诉你
是稻田里
流淌的一条条金黄色河流
那是我的翅膀正在穿越拂晓
我在秋天的一个夜晚,倾听
无比辽阔的田野
犬吠声推开星空的大门
风在我身上弯曲着,飘向
这片土地更遥远的乡村
有时梦见杂草霸占我的家园
有时梦见乌克兰,炮火不断
城市和乡村变成了废墟,一个小女孩
从废墟中爬出来,喊着母亲,身后夕阳如血
梦醒来,我才明白为啥要保护18亿亩耕地
小院
堆在小院里的包谷,像两座乳房
我们帮其摊晒,像整理脱落的牙齿
秋天和岁月一样,也是金黄色
男人出来赶鸡,不让鸡偷吃包谷粒
女人与男人争吵,带有荤素
看我们进院,他们停止争吵
从木屋里抱出三个西瓜
切开。女人吃西瓜,男人抽旱烟
傍晚,男人把包谷收拾回屋
小院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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